黑色的砂石，瓦砾，破损腐朽的碎木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林明试着将身上压着的石块推开，但很难使得上劲。
昨晚地震了？
一阵让人身心不适的腥气从石缝当中渗入，林明感觉很不好，这像是死人的味道。
“这有活人！”
一个女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一束昏暗的光亮率先照进来，林明抬起头，从被挪开的石板缝隙之间瞥见了那张脸。
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一对空洞的白色眼瞳如抹开的过期牛奶，这绝不是正常人的模样，反倒是恐怖故事里会出现的那些没有瞳孔的鬼灵。
“他确实还活着。”
这个诡异的女人咬了咬牙，奋力将压着林明的最后一块石板抬起，扔到一边，这下林明才看清了她的全身。
这是一个穿着暗褐色斗篷的女子，她身材窈窕，体型修长，兜帽下白垩色的长发从脖颈间流淌到胸口。
说起来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但怎么都不像个人类……
在她旁边站着几个同样诡异的家伙，他们双眼透着不健康的暗黄，皮肤一样是死一般的白，每个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林明才是最不对劲的那个。
“这里是……哪？”林明问。
“湖畔镇。”女子随意地回答着，然后看向旁边的人说：“可惜，整个湖畔镇唯一一个幸存者竟然还失忆了。”
“这很正常，黑暗女士。”一个仆从低声应和道：“作为一个人类，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出现什么后遗症都不奇怪。”
湖畔镇，黑暗女士？这下林明可不困了。
眼前的人，莫非是希尔瓦娜斯·风行者？
这里是魔兽世界，艾泽拉斯星球？他穿越了？
但当他环顾四周，只见灰色的天空被浓云覆盖，到处都飘着火山灰般的碎屑，黑色的，张牙舞爪的树枝一般的怪东西在到处生长。
这座小镇的房屋有一半都倒塌了，剩下的也都摇摇欲坠，被墨一般黑色的物质涂黑，不远处的河上有一座断桥，但断桥之下的河水已经全都变成了紫红色。
这是湖畔镇？！说这里是亚楠镇他都信！
恍惚间，他甚至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呓语，就像是尚未死去的镇民们正在呼唤他的帮助……突然，一个被遗忘者抓住林明的下巴把他的头扶正，强行掰开嘴看了看牙齿和口腔。
“还算健康，没有暗影腐蚀的迹象。看起来他还没有被古神腐化，真是难得，黑暗女士，现在我们需要每一个活人。”
“还有能动的死人。”另一个被遗忘者笑着说。
“你们是不是被遗忘者？”林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向那个女子，问：“你就是希尔瓦娜斯？”
“叫黑暗女士，小子。”
仆人狠狠抓住他的脸，掰的他嘴角疼的龇牙咧嘴。
“放手，科瑞姆。”女子说着，这下亡灵才不情不愿地放手。
“不错，我是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她说：“你很坚强，人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暮光之刻中活下来的，但你肯定有不一般的地方。”
“或许我们用得上你，但你也要证明自己有用。”
等等，暮光之刻？
林明怔了一下，他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穿越到魔兽世界里来，结果这就告诉他这个世界已经是暮光之刻后的世界了？
暮光之刻……是一个很多连魔兽玩家都不太熟悉的事件。
在85级版本中，死亡之翼灭世的最终目的就是帮助古神完成暮光之刻，甚至在一个5人副本时光之末中，玩家已经能够在一个错误的时间线里亲眼目睹暮光之刻完成后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到处都是灰暗，毁灭，荒芜，只剩下一些残存的旧世阴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废土之上。
跟这里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在这里，英雄们拯救世界的尝试失败了，怎么会这样？
“暮光之刻的目的，不是要杀死所有生灵吗？”林明喃喃道：“怎么我没有死……”
“乡巴佬，你好像很明白暮光之刻是什么似的。”被遗忘者仆从冷笑一声。
“我也想知道答案。”
希尔瓦娜斯拉住林明的手将他拽起身，林明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差点把皮肤冻僵。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人类？”
林明拍了拍身上的土，刚想报上自己的真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汉语名字在这个世界会不会显得像潘达利亚居民？
他明显是个暴风王国的人类，最好别做一些太出戏的行为引人怀疑。
这不是游戏，眼前这些亡灵士兵也都不是电脑数据，不是NPC，这些家伙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
“我……我不记得了。”
“唔。”
希尔瓦娜斯看着林明，思忖了一阵，林明看着她的眼睛，死人般的眼球呈现出污浊的半透明，完全没有游戏里那血色的眼瞳。
“希尔……黑暗女士。”
“有话就说。”
“我记得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你，记得？”
希尔瓦娜斯怀疑地皱起眉头，而剩下的被遗忘者们也同时往这边投来警惕的目光。
林明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说：“我见过你，我的意思是在……在诺森德，我是进攻巫妖王的冰冠城塞的北伐军的成员。”
他当然不是什么北伐军士兵，只是根据对魔兽历史的了解胡诌了一通。似乎在暮光之刻前，联盟和部落一同作战的机会也没有太多，有希尔瓦娜斯参与的就更少了。
“喔，北伐军？”希尔瓦娜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类，说：“你还记得北伐军，还记得巫妖王和诺森德之战？为什么连自己的名字想不起来了？”
“因为很多记忆的片段，很不完整。”林明解释道。
希尔瓦娜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好像放松了一些怀疑。
她慢慢道：“暮光之刻夺走了圣光和暗影，同时也腐化了魔网，森林……所有的自然，抹除了所有不忠于上古之神的元素生物，可以说，原先艾泽拉斯的所有力量都被上古之神重置了。”
“除了它们。”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长匕首，说：“我虽然失去了法力，但至少还记得当初是怎么在奎尔萨拉斯的丛林里与巨魔周旋的，从零开始也没什么不好的。”
旁边的亡灵士兵用刀剑相击，自信而又张扬，看来在这片末日当中物理职业翻身了。
“如果你又想起什么来，记得跟我说。”
希尔瓦娜斯招了招手，示意被遗忘者们跟上，随后一同走下这片废墟，朝着焦灰般尸体堆成小山的镇广场方向走去。
看着她远去，士兵们逐渐离开林明身边，环境变得安静之后，耳边那些低语声竟然清晰了。
——使徒涅奈亚拉，你醒了，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毁灭叛徒们重建的黑暗帝国，阻止他们唤醒虚空泰坦艾扎克拉西斯。
——大君……会看着你。
——使徒涅奈亚拉，你醒了，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这些话用极为拗口的，近乎于嘶叫与呓语的口气拼凑而成，且不断地重复。
林明竟然能全部完整地听懂，而且能很轻松地理解。
这是来自扭曲虚空深处的声音，他知道，无论是根据他对魔兽的了解，还是从内心深处他都知道。
“黑暗女士！”他喊道。
“怎么？”希尔瓦娜斯回过头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了。”
他把虚空喊他的名字倒过来，随便组了一个新词。
“我叫亚奈尔。”
希尔瓦娜斯的嘴角微翘了一下，“不错，看来你恢复的很快，亚奈尔先生。跟上来，我们要尽快向北了。”
“祈祷还有其他幸存者吧，无论曾经属于部落，联盟，还是什么其他的国家……现在都必须联合起来，这是拯救艾泽拉斯的最后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