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隐藏一个百余人的队伍十分困难,尤其是在苍凉的废土之上。连绵数百里的松树林全都因为暗影的末日死去,树叶脱落,树干枯萎,像是一根根长在腐坏头皮上的干发,被遗忘者们行走其间,好似一群显眼的跳蚤,无处可逃,又无处可躲。
基拉,那个幸存下来的瓦格里被锁链拖着一步步前行,腐朽的北方金属盔下一抹冷笑。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希尔瓦娜斯,我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
“你就这么想死吗?”
走在最前面的,身披着黑色长斗篷的黑暗女王回过头来,她灰白色的无神眼眸像是无法聚焦似的。
“死?如果我能一如既往的死去,至少说明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瓦格里说:“但是现在呢,艾泽拉斯已经完全疯狂了,既不像守护者们所设想的那样,也不像是恶魔们所想的那样,最可笑的是,说不定现在的模样连虚空都不愿意看到。”
“让我完全湮灭,化为飞灰,消失在所有位面,黑暗女士。”她冷声道:“给我的心口来一剑,或者头颅来一剑,卸下我的铠甲,总之,用一切你能想象到的,摧毁我的办法……”
瓦格里的身形像是噩梦中的一团说不清好坏的幻影,只有那些在阴风中发出悠悠暗鸣的特殊金属制造的盔甲能够证明她真实存在。
在希尔瓦娜斯看来,瓦格里知道被遗忘者们没有任何办法处死她,于是就在这里尽情的嘲讽。
只是希尔瓦娜斯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个故意祸害人心情的鬼影,从离开提瑞斯法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天,或许是运气好,或许是有什么事物在暗中庇佑,被遗忘者们的车队一直没有碰到任何上古之神的追兵。
她还记得最开始的那天,她与纳萨诺斯一同战胜那个被腐化的石巨人时所看到的远处的一幕。
那个巨影怪物,可以凭一己之力毁灭整个提瑞斯法的克瑟拉其,在一阵连串的紫色震荡中坍塌,就像是一个被精准爆破的雕像。
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谁是击杀它的人,因为在被遗忘者的营地里面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魔网还在,她可能会相信某个曾经从达拉然修学,后来加入被遗忘者的老法师突然灵感迸发能做到这一点。
但现在,可能性窄到只有一个,那就是亚奈尔。
每每想到这里,希尔瓦娜斯便感到内心一阵舒畅,到底是什么样的运气能让她在赤脊山的废墟瓦砾里挖出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最重要的是他还站在自己这一边。
曾经她还怀揣的对他身份的怀疑和危险性的担心,随着与亚奈尔一步步的熟悉慢慢地打消,这是个值得相信的朋友。
“我有一种感觉,女王。”一直走在身旁的纳萨诺斯·凋零者说:“亚奈尔好像就在周围,距离我们很近了。”
“你能感觉到他?”希尔瓦娜斯惊讶地问。
“是的。”纳萨诺斯说:“自从他帮我净化了身上的腐蚀之后,我就能感觉到我与他之间存在某种奇异的联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暮光之刻前,那时候我还能利用对死灵与暗影的熟悉,去感知敌人和朋友的存在。”
“我觉得这是我开始重新掌握魔法的第一步,您不是一直说,亚奈尔能够帮助我们重新掌握对魔法的操控吗?”
“他的确这么说过。”希尔瓦娜斯说。
话音刚落,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阵声音。
“停下,希尔瓦娜斯,让被遗忘者停下。”
听到这句话,希尔瓦娜斯立刻止住了脚步,因为这是亚奈尔的声音。
纳萨诺斯说的没错,亚奈尔已经顺利离开了提瑞斯法,并且已经赶上他们了。
此时,亚奈尔正盘坐在一个石台上,他眺望着远处被遗忘者们行进的方向,在他们前方不到三四里的地方,正有一群暮光教徒经过。
这些暮光教徒应该不是幽暗城派出来的,而是占据了吉尔尼斯王国的一群人,在海上漂流时,亚奈尔明显地感觉到整个吉尔尼斯王国都已经充斥着暗影生物了。
找回被遗忘者们并不困难,他带了四只掠网蜘蛛巡猎者,凭借它们对不死生物的敏锐追踪能力,轻易地就跟上了这超过百人的队伍。
亚奈尔的腹部蠕动了一下,一个鼓包一点点往上挪动,来到嘴边,他“哇”的一口吐出一个被粘液包裹的怪物在地上。
这是一个纳迦,一个浑身长满了蠕动触手的变异纳迦,身形强壮,长相凶恶,但出来之后看到亚奈尔,他却极度畏缩,一点点后退,好像随时想要逃跑似的。
亚奈尔看了看两旁的四只巡猎者,轻轻点头,巡猎者们当即意识到了这就是他们的奖励,扑上去准备将这个纳迦撕扯分食。
然而本来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的纳迦当即发怒,一拳将眼前一个蜘蛛击倒,然后跟其他三个缠斗起来,一来一回竟然不落下风。
他抓住其中一个蜘蛛的两条腿,在其他蜘蛛的啃咬下竟然快要用力将那个蜘蛛给扯开了,却不想一条黑色的长矛般的肢体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
纳迦的双眼失去了暗影的光芒,肢体和尾巴全都瘫了下去,亚奈尔抽出自己的前足,看着刚刚经过一番恶斗的蜘蛛们疲累地当场开始进食这只纳迦,不禁对掠网蜘蛛们的战斗力感到失望。
“把吃剩下的带回去,给你们的同伴。”
将这句话送到几个蜘蛛们的意识当中,亚奈尔离开它们走下石台,朝着被遗忘者们的方向而去。
“前面有暮光教徒,希尔瓦娜斯,他们正朝着安伯米尔的方向前进,靠着西边的山地去就能避开他们。”
希尔瓦娜斯没有回话,亚奈尔也知道她没有能力回话,但是被遗忘者的车队确实暂停了一阵,然后调转了方向。
远远地看着,他始终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无法顺利地进入被遗忘者,或者其他人形生物的群体里,有很多的不方便。
“我难道无法利用暗影变身吗,萨拉塔斯?毕竟尤格-萨隆曾经为了反过来占据奥杜尔,变身成托里姆的妻子西芙,挑拨守护者们之间的关系。”
“西芙只是一个分身。”萨拉塔斯说:“我们的身体组成是宇宙中最原始最本质的事物之一,远没有艾泽拉斯的凡人们那般容易塑造。”
“你也可以制造你自己的分身,只要你有足够的精力操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