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海龙随意吩咐了独眼鱼人一句，然后用“你懂的”的眼神看了特姆尔一眼后就钻进地下室，估计回海底洞窟补觉了。

　　这契约肯定不能拿去圣堂或比较大型的证约场所。

　　因为如果帝国密探追查到这些地方很容易翻出档案，比对交易内容几乎可以锁定劫掠商队的元凶。

　　独眼鱼带特姆尔去了留比凯的下城区渔村，这里遍布木板平房，到处都是捕鱼为生的多臂鱼人，潮湿的沙路非常难走。

　　在下城区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座坍塌废弃的深教小圣堂，门口和窗户被木板封死，外面苔藓丛生游荡着吮吸虫，似乎荒废很久了。

　　但独眼鱼却在一堆暗石里找到了入口，穿过蠕虫般的隧洞后，来到了一个神秘仪式场所。

　　这里是大衮教团信徒的聚集地。

　　教团是深教信仰树上的一个小分支，大衮乃主神座下司掌食物的神明。

　　因为有祂的存在，所以深海族群自相残杀、互相吞食血肉是合情合理的。

　　但如今却成了种种活祭仪式的名头，被深教正统定义为邪教团，不予承认。

　　“其实不予承认都是屁话。”独眼鱼解释，“大衮神的权能依然有效，我的老板就是大衮教团现任教宗，所以我们每年才能捕杀一千万吨的海鱼喂饱波迪尼亚同盟无数人的胃口啊！”

　　“放心，那些密探是追查不到这里的，在这里证约绝对安全。”

　　“我相信你。”特姆尔郑重点头。

　　然后他就回头，对紧张兮兮东张西望的绿龙命令：“维齐尔，你去签了它。”

　　“我？”绿龙大惊，“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特姆尔挑了挑眼皮，爬过去好言相劝：

　　“我的朋友，你对深教其实偏见太深啦！我和那位海龙阁下待了一晚，不也好好的吗？”

　　“既然好好的，为什么你要叫我去签……”

　　“你这就不懂了，我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着想啊！”

　　特姆尔娓娓道来：“我是部落领袖，怎么可能长时间离开部落？你就不同了，你本质上是自由龙身，可以一直待在留比凯，离交易很近，这本身就方便。”

　　“我相信，谁干活谁掌握权力，在这一万金鹰币的单子里，你是直接操盘者，有什么紧急变化如果契约者远在荒漠，那就无法灵活应变。”

　　“交易失败，我没钱赚，你哪里来的佣金呢？”

　　维齐尔越听越沉默，特姆尔说的很有道理。

　　“我要求加钱。”他看着那一个个带着怪异冠冕、身披锈金长袍的大衮祭祀露出决然。

　　“没问题，我给你五枚.....三枚金鹰币，权作友情的赠予。”

　　就这样，维齐尔被半推半就作为契约者上前证约。

　　绿龙和独眼鱼人并肩站立，周围全是被厚厚的冕袍遮掩身形的祭祀，特姆尔看着他们蠕动的轮廓很难想象那下面是什么种族。

　　依旧是神权代理者主持，念诵了一长段听不懂的秘族古语后，祭祀要求证约双方交出肉体的一部分钉在上面。

　　鱼鳍和龙鳞递上，大衮神的鱼头金像似乎活了过来，一口吞下契约和证物，拥挤的空间似乎被深渊包围分不清上下左右，一切感官全部丧失。

　　“呼！！”特姆尔回过神，维齐尔已经捏着契约盯着自己了。

　　“走吧。”独眼鱼不知何时到了背后，将两龙引领离开大衮教团。

　　“不收钱吗？”特姆尔疑惑，他对上次支付月教堂的巨款耿耿于怀。

　　“都是自己人，意思一下就行了。”独眼鱼人咧开圆嘴笑道。

　　“我付了几个铁币，反正教团的日常运转全靠我老板————教宗大人拨款，他们敢收我们的钱？”

　　“是这样啊~”特姆尔恍然大悟，一股奇妙感觉涌上心头，“自己人……有人才好办事啊！”

　　他们很快回到那家港口店铺，已经有不少商贩拉着大板车前来进货海产了，鱼人伙计们忙碌不已。

　　还有凌晨第一批出海归来的渔夫也在那里，正被统一收购着劳动成果。

　　远道而来的其他商帮则被请上二楼，受深海族群中少数“极为丑陋”的海洋妖精接待。

　　特姆尔好奇：“如果那些渔夫绕过你们直接和商贩交易会怎么样？”

　　独眼鱼阴恻恻发笑：“那他们就可以考虑转行了，别忘了我的老板可是大衮教宗，拥有控制鱼群流向的神权，谁敢坏规矩他就只配收获几个小虾米。”

　　特姆尔心说我算知道为什么大衮教团被深教定义非法了。

　　这么搞谁能玩过你们？

　　打着神的旗号充实自己的腰包，也难怪昨晚老海龙反复自我提醒要去买赎罪劵。

　　直上三楼，第一笔交易就开始了。

　　特姆尔带的货在维齐尔和独眼鱼的两两鉴定下，给出了31金鹰币的价格。

　　现钱现货，独眼鱼让伙计连带那个破烂挎包一并带走，然后自己数了31枚金色鹰币出来。

　　“这就是钱啊！”特姆尔看着身前摞起的“金色大厦”感慨。

　　维齐尔忽然干咳两声。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给你酬金。”特姆尔让他不要着急。

　　接着他要求看看对方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货物。

　　这维齐尔早就弄清楚了，不动声色递来一张写好的清单。

　　特姆尔逐一阅读：

　　“铁矿石，这个有用。”

　　“木材，乔木6银鹰一根、灌木4银鹰一根......哦，这是达尼尔七世要求的橡木.....18银鹰一根？怎么尽拣贵的要？”

　　“蜂蜜、焦油、魔兽皮毛……”

　　绿龙凑过来：“都是原料类，你如果想找已经做好衣服、料理好的食物或者铁器、魔器之类的，就得自己去城里找工匠裁缝施法者手工做。”

　　特姆尔伸出龙爪摩挲怀里福金的小脑袋：

　　“这么说老海龙做的是源头生意？”

　　他很容易理解，毕竟有领导血刃部落的经验。

　　伐木、种田这类将事物从原始状态变成可用状态是一行。

　　收获的农作物如果直接食用非常难吃，得把里面的沙石、麦壳等杂物进一步去除，这就是磨坊了，又是一行。

　　得到处理后的麦子如果拿去发酵，就是酒；如果直接煮，就是粥，如果碾碎成粉末再加热，就是麦饼。

　　虽然血刃到这一步基本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做，但留比凯肯定专门分出了行业，起码数万人靠这谋生。

　　老海龙显然懒得去琢磨工艺上的精雕细琢，直接大开大合掌握市场上游。

　　手里的产业都是原木、原矿、大规模收购的鱼群、粮草。

　　维齐尔看出了特姆尔的难处，当即帮他测算：

　　“如果你直接购买他这里的原料肯定非常便宜。”

　　“但他是不会一小块一小块卖的，如果贵部落有现成的加工流程，那直接买原料就很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