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部落结构的大改，特姆尔再次来到留比凯。

　　“这里！”

　　此时是深夜，铁龙并未进城，而是在距离留比凯十公里的郊外盘旋，直到下面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

　　特姆尔凝固魔力停滞在半空，一只金瞳化作了红眼。

　　龙类天生的热视能力帮助他看到了偏僻角落里的身影。

　　他滑翔而下落在绿龙维齐尔身前，渡鸦福金欢呼雀跃地飞来用脑袋蹭着铁龙的鳞片。

　　“又见面了，独眼鱼先生。”铁龙对着绿龙身后的鱼人打招呼。

　　“您好熔铁龙领主。”独眼鱼看不出喜怒，身边围绕着一群鱼人伙计和一些冒险者，似乎是临时雇来担当哨位的。

　　特姆尔搬空了两个货车批次一次性带了过来，价值大概在500金鹰币，这也是契约商定的交易量。

　　独眼鱼立刻招呼伙计上前点货。

　　在维齐尔的监督下，他们将货物带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里面摆放着一张长桌和整齐的椅子，四盏白昼灯和一种未知的魔法“场域”让室内明亮、宁静。

　　戴上为鱼人特制的凸面镜片，利用法术制造出四条蔚蓝色的小巧肢体，鱼人们有条不紊地开始验收工作。

　　精密的天平一上一下，度量准确的砝码被镊子夹来夹去，不时有鱼人用深海古语嘀咕一句，老独眼便在账本上记上一笔。

　　特姆尔待在外面，他发现维齐尔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吗？”

　　绿龙回答：“留比凯看似自由，但那是没涉及金钱利益。”

　　“一旦被波迪尼亚同盟发现非同盟者绕开关税在附近大宗交易，你我就算是龙类也要被逮捕，这是自由市的铁律。”

　　“说实话。”特姆尔的尾巴一摇一摇的，“我不是很能理解，既然留比凯没有一个实质上的轴心，它收的关税流入哪里呢？市政厅不时毫无存在感吗？”

　　维齐尔垂下眼皮，似乎在思考。

　　良久，他勉强解释：“是波迪尼亚同盟收取，不是留比凯收取，这一点一定要牢记。”

　　“这不是官方行为，留比凯是属于帝国的城市，而波迪尼亚同盟是个没有实体的大型组织。”

　　“按照我在神都商学院了解到的历史来讲，同盟的成员多是无地位的商人，最初是为了免收波迪尼亚海游荡的海盗袭扰团结起来的各地区商帮。”

　　“后来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逐渐开始垄断波迪尼亚海所有的商业贸易。”

　　“为了绕过强势世俗权力的干扰，他们特别喜欢在偏远地区建立商站，海路的串联让原本的不毛之地————比如留比凯迅速崛起。格涅兹罗是同盟的大本营，因为那里分散着几百个小政权。”

　　“成员之间约定相互的买卖不进行任何阴谋活动；同盟城市之间的交易必须免受任何世俗领主的干扰畅通无阻。”

　　“因此，为了保护自家的利益，外来者必须缴纳税金，让你不得不抬高价格，以此确保同盟商品的销售稳定————除非你打算硬吃关税或者人们愿意买更贵的东西。”

　　维齐尔嘲笑：“但如果你是来买东西就没有干涉了。”

　　特姆尔盯着那些帐篷里的鱼人：“也就是说老海龙在侵蚀他盟友的利益？”

　　“对。”维齐尔点头，“所以这是黑色交易，不光是货源来路不正，还因为你的这批货便宜到了老海龙手里，然后他就能赚取更多的资本。”

　　“我所了解到的商业行为中，只要有人掌握了资金优势，他就一定能击溃所有竞争者垄断一切，这是和军事战争完全不同的。”

　　“所以你还记得，他是让手下来订立契约而非自己吗？并且那份契约还绕过了正统教会，是他自己名下的什么小教会。”

　　“恐怕不光是信仰上的问题，那份来自大衮教团的神约应该能蒙蔽掉主神约的限制，让神罚不得降临。”

　　“也对。”铁龙仔细一想就释然了。

　　当初那批同盟者签订契约时肯定做了复杂的限制。

　　让手下冒名顶替这种动作必然被考虑其中。

　　接着特姆尔摩挲着下颚思索：“我能不能加入同盟？”

　　“可以。”维齐尔点头，“但你得确保同盟商人到你的地盘赚钱或倾销你不做任何干涉，甚至买卖人口。”

　　“那还是拉倒吧。”特姆尔抿嘴摇头，让他变成留比凯市政厅那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验收完了。”

　　独眼鱼摘下凸面镜片走出：“一共价值535.5金鹰，这里六个袋子。”

　　绿龙上前仔细检查，确认数目无误后对铁龙点头。

　　独眼鱼再次确定没有被发现后：“你要的东西我已在城内准备好了，明天自己来取吧，钱你可以先记账，大老板关照过了。”

　　说完，鱼人伙计带着家伙迅速撤出消失不见，冒险者也没入夜色。

　　那座帐篷则有专人慢慢收拾。

　　特姆尔背着六大袋钱币带着维齐尔直飞天空，绕了一大圈后从另一个方向进入留比凯城内。

　　“这些作物长势真好啊！”中途，铁龙看着留比凯郊外开垦出的大片农田无比羡慕。

　　因为波迪尼亚海的影响，沿海地区终日阴霾不见日光。

　　每到冬季，来自外大洋的莫名寒冷会形成冰川不断侵蚀土地。

　　但就算这样也比血刃绿洲好十倍，因为这里淡水充沛，平原辽阔不见砂砾荒漠。

　　随着留比凯人口的增多，周围大面积的土地都种植上了黑麦、燕麦、薯类、棉花作物，其余地方则全部用来畜牧，看不见尽头的羊群着实让特姆尔眼馋。

　　维齐尔忍不住提醒：“我的老大，你可别昏头试图暴力掠夺留比凯。”

　　“这我当然知道。”特姆尔可没忘记第一次见老海龙时，对方那超过九百米的巍峨龙身。

　　进入市内，由于特姆尔已经选定了下家，维齐尔为了方便退租了之前那座旅岛，改在港口区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窝。

　　“随便趴吧。”

　　石窝简单构建出了不同功能的洞窟，维齐尔一条不讲究的绿龙自然也没什么装饰。

　　只有一块供龙类睡觉趴在上面的拟态枕石充当家具，据说可以充入魔力让上面的龙感受到火山、森林、冻土、高原等不同的环境。

　　“取我要的东西还得一段时间。”特姆尔也不讲究，随便找个灰尘满布的空地趴了下来。

　　他抬头：“说说我让你物色的魔法教授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