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坦是一名仅十九岁的血刃兽人。
作为一名普通且年轻的部落成员,蒙坦的前十九年都在种田畜牧的平静中度过。
偶尔会出现一些战争威胁,不过每次都有天降猛男带领部落度过,所以蒙坦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偏离了轨道,他会像历代的祖辈那样:继承家产,在绿洲勤勤恳恳度过一辈子,然后娶妻生子老死在这里。
“蒙坦!站好!手不要乱动!!”
突然其来的暴喝打断了他的幻想,令他不得不返回现实。
曾经极度和蔼可亲、每次外出都能带回一大堆东西的血刃战士们,此时一个个凶神恶煞,腰间的藤鞭据说还浸过油,抽在身上是针刺般的疼。
蒙坦被痛骂一句后条件反射站好,那名极度狂暴的训练官其实是他的亲舅舅。
他有清晰的记忆,舅舅小时候非常喜欢他,经常用两颊铁一样硬的胡须磨擦自己的脸,那夹杂着腥味的兽膻味是蒙坦挥之不去的童年回忆。
可接近一周前,当他带着好奇和同伴踏进军团的那一刻后。
他惊讶地发现和一群血刃战士混在一起的舅舅毫无任何疼爱表情,有的只是和首领特姆尔一样的阴沉。
接着最强战士舒吉走了出来,命令他们这些新人排好队伍站好。
蒙坦自问当时反应非常快,四百名年轻兽人列好的队伍不说整齐如一,但至少样子上还看得过去————如果省略掉东倒西歪的话。
结果自然让舒吉不满意,然后噩梦就降临了。
所有血刃战士纷纷上前,开始用物理的方法告诉这些新人正确的做法。
一时间场内叫喊四起,各种怒骂和哀嚎不绝于耳。
当时蒙坦还傻傻地拉住舅舅的衣袍惊慌询问发生了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记毫无情面可言的鞭笞。
血刃战士联手制造的压制力连正规军都要被坑死,更何况这些什么也没经历过的年轻兽人。
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被驯得服服帖帖,或者是被打的服服帖帖。
有几个倒霉家伙格外激动试图和血刃战士对抗,被用大曲剑刀背一砸就倒了,拖到堡垒内部应该是治疗去了。
“在这里,没有什么亲缘可言。”大块头舒吉吼着嗓门严喝,“只有命令!还有服从!现在你们不是我们的族人!而是一堆尚需锤炼的钢锭!我们会好好打磨你们,直到你们可以跟随我们前往战场、值得我们把后背交给你们为止!!”
当时蒙坦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首先是无休止的跑步,蒙坦小时候喜欢在绿洲坡底的荒野中飞奔,但军团里的跑步没有停下的意思。
等气喘吁吁他们东倒西歪时,血刃战士组成的训练官就冲了出来,像鞭笞牲畜那样鞭笞着他们。
“站起来!不准蹲下!”
“我们全程跟着你们一起跑的!我们都没倒下你们也不能倒!”
蒙坦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战士跑了十圈都脸不红气不喘,但他的确受不了了。
然而受不了也得受,奴隶抬了水缸来给他们一人喝了一口盐水后,就开始了整队训练。
又是一阵怒骂和挥打。
到了晚上,精疲力竭的年轻兽人们进入了堡垒,奴隶抬来了食物。
一沓麦饼,一壶水,还有几块风干肉。
麦饼吃起来像木头,风干肉比牙齿还坚硬,就这样连吃了几晚后,有几个兽人受不了想要逃回家里。
当时蒙坦诧异:“可舒吉说了私自离开断崖后果很严重啊!”
“没事,我们就回家吃点好的就回来。别说出去,等回来给你带点。“
就这样,蒙坦的几个朋友趁着夜色从堡垒离开了。
然后就是特姆尔看到的那幕:三个年轻兽人被脱光,挂在柱子上打。
不过接近一个星期的训练下来,除了少数几名身体天生弱小的兽人被送了回去,其余都撑了下来。
适应了军团的生活后,蒙坦发现这里的日子也不那么恐怖。
只要你准时起床、不要乱说话、理解训练官的每一句话后立刻做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如此众多的同胞像这样高度集中在一起,还有部落传奇的血刃战士们亲自教导,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蒙坦心中产生。
他感到自己、他人、训练官似乎在熔炉中化为了一个整体,周围每天都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伙变成了有清晰界限的“我们”,区别于那座断崖大桥外的“他们”。
“抬起左手!”
训练官黑着脸大声喝令。
蒙坦下意识举起了右手,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后连忙换了一只,但随后他发现自己和前面的家伙举的不一样,于是又换回了右手。
训练官似乎泄气了:“我的一群小祖宗,左手是这只啊!”
蒙坦抬头看去,大骂自己怎么又忘了!赶紧换回左手。
不过以往必要拉几个倒霉鬼出来教训的训练官,现在却没有再发飙,只是让他们散开开始做俯卧撑这类的体能训练。
“今天怎么回事?”
蒙坦在散开的过程中和战友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纳闷。
就这样白天过去了。
傍晚。
照例是进入堡垒吃那些作呕的饭。
但当他们踏进堡垒后,一股奇异的肉香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
预想的麦饼、肉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全新的木碗、一套套全新的餐具,还有汁水充裕的马铃薯和大肉排,一看就知道现杀的肥牛。
“我的天,今天什么日子?创世纪念日?”
“这烤肉怎么这么多水?”
“蠢货,这不是架在火上烤的那种,我祖父传了口锅给我的父亲,用锅加上油煎出来的肉都是这样。”
虽然正值旱季,但卡苏曼荒漠一到傍晚气温就开始骤降,一般五点就有寒意滋生,此时吃这顿火热大餐正好合适。
尽管美食就在眼前,但年轻的新兵们没有一个敢直接开动。
甚至都不敢落座和大声吵闹,只有唾液吞咽的鼓动和胃袋的“咕咕”声。
训练官提着大曲剑手拿藤鞭,疾步走过每一个角落,确认人数无误后厉声下令:
“坐下!”
轰隆!
齐坐的声音传来,再无其他躁动。
马克泰从一旁的石室中走出轻声说:
“前几天,我们的首领从外面终于把战利品折现了一部分回来。“
“全新的餐具、丰富的食物、都是因为你们是军团的一员才能吃到。”
蒙坦闻着鼻子下面的香气,一天的疲惫让加上美食的诱惑让他的脑子彻底宕机,马克泰的话就像钉子一样轻易敲进他的思想中。
“特姆尔首领是伟大的,血刃部落是因为他而能像今天一样强大!”
“他不光是部落的首领,更重要的是军团的领袖,是我们共同的首脑!”
“对我们而言这是不容辩解的,因为每一名战士在战场上、甚至在任何时刻,都要绝对服从领袖的命令!荣耀尽归特姆尔!”
“荣耀尽归特姆尔!!”
蒙坦和他身边的新兵无脑吼出了这句话,心里盼着快点开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