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崔欢一席话说得连连点头,连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有所松动,气氛也为之一跃,不再那么压抑紧张。
李世民拍了拍崔欢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对众臣道:“这即是说,颉利此来的目的无非讹诈朝廷一笔钱粮,再或者让大唐称臣纳贡。众卿家有何对策啊?”
裴寂说道:“陛下,要是真按这小儿所言,老臣恳请前往突利营中,对他晓以利害,劝其退兵。”
这让李世民颇为感动,正要说话,范鑫却站了起来道:“陛下,派说客的法子不可行。”
李世民问道:“为何不可行啊?”
范鑫低着头道:“陛下,颉利以铁血治军,杀人如麻,爪牙遍布营中,裴大人如何进得了敌人的营地,见得着突利?退一步说,就算裴大人能见到突利,突利敢公然退兵吗?这颉利正在找由头对付他呢,突利会授人以柄吗?”
裴寂不阴不阳地说道:“那阁下有何高见?”
范鑫开口缓缓道:“主动出击,把颉利先给打痛了。”
李世民向崔欢看来,问道:“臭小子,觉得如何啊?”
“回陛下,小子赞同范长史的说法,其实我们要做无非两字,即震慑。要做到此点,务必多管齐下。其一,颉利不知我长安虚实,不到万不得已,他断然不会围攻长安,损失自己的兵马,那我们就来一个空城计,长安城中多布置疑兵。”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崔欢继续道:“其二,颉利势大,断然不会料到我们敢主动出击,我们可派出精兵埋伏,狠狠把他给打痛了。遭此挫折,颉利必定更心生疑虑,更不敢轻易来袭。其三,颉利缺少补给,必然向周边抢劫粮草,应当坚壁清野,绝不能让粮草落入敌军。以上三点,以打促和,可暂时稳住颉利,让他不敢轻易攻打长安,就可以坐下来谈和,即使谈不拢也不怕,这一来一回,也可以为各路大军争取回援时间。但要令颉利退兵,却还需要一剂猛药!就是不知道陛下敢是不敢?”
李世民怒道:“臭小子,朕开始领兵打仗那会,你还在娘胎呢,朕有何不敢,你不妨直言!”
“既然如此,小子就斗胆建言,陛下可不能见怪。”崔欢继续道,“请陛下前往渭水,会一会颉利!”
“大胆,小子你是何居心,这是要弑君吗?”裴寂怒喝道,其他官员也被惊吓住了,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陛下,你可不能听这小子的,会见颉利,这是以身犯险,怕是有去无回。”长孙无忌紧张道。
李世民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他开口道:“彼攻我城,我攻彼心。没错,只有朕这个大唐天子亲自去会会颉利,这剂猛药才能打掉他最后的侥幸,从而引兵退去。朕意已决,就按这臭小子说的办!”
“陛下,万万不可啊。”裴寂着急的说道,众官员也纷纷跪地劝说。
李世民用脚踢翻御案,怒目圆睁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我是大唐天子,有不遵我号令者有如此桌!”
御案翻倒在地,没有人再敢吱声。
……
崔欢之所以敢建言李世民军会见颉利,底气在于历史上真发生此事,并不会发生危险,这就是有名的便桥会盟。李世民因为得位不正,开启首次帝王参与修史书的历史,故而留下来的史书对此语焉不详,后人并不知道颉利是不是真的被吓退,但从后来李世民把便桥会盟视为最大耻辱来看,最大可能是举国库所有财宝纳贡给颉利。
李世民开口问道:“好,既然主意已定,就要说说这具体怎么部署了。克明啊,我们城内还有多少人马可用?”
杜如晦赶紧道:“回陛下,满打满算最多两万精兵。”
李世民闻言眉头紧皱,这真要真刀真枪开干,才发现手里头的兵力实在太少,只能派出这两万精兵主动出击,重创敌军后立即回防京师,另外在长安城内多布疑兵,迷惑对手,再下令各地坚壁清野。
“陛下,这李艺造反,泾州可是屯了不少粮食啊,这要是被颉利得到,时局可就更加糜烂。”杜如晦站出来提醒道。
李世民应道:“这李艺啊,暂时先不管他,我看他是想坐壁上观,等我们跟突厥打得半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只要他不跟突厥同出一气,等突厥退去了,再来收拾他。”
这时,麾下几员猛将站了出来,抢着领兵出去打仗,其中以尉迟敬德和程咬金喊得最是响亮。一时之间,整个殿内乌烟瘴气,漫天的污言秽语。
一帮文臣对此视而不见,闭目养神。李世民是满头黑线,这帮老杀才!
“程老匹夫,这是场硬仗,你就莫要跟我争了。”侯君集道。
“怎么滴,是觉得俺老程贪生怕死,打不了硬仗吗?”程咬金大声道。
这时,一员身高八尺面如黑铁的巨汉走了出来,直接把小一号的程咬金推开道:“怎么着,我尉迟敬德来领这军,没人反对吧?”
众人瞬间安静,好吧,你牛逼你上。
李世民赶紧拍板道:“那就让尉迟敬德为先锋,由侯君集为主帅,秦大哥和程咬金留守长安。”
“陛下,可否给小子两千精兵,夜袭颉利大营?”崔欢此时开口道。虽然打定主意不当官,离朝堂远远的,可是这好不容易穿越大唐一回,碰上这么场历史大战,不热血一回,岂能甘心?这一开口却又开始后悔,出出主意也就罢了,咋还热血上头了呢。
岂料尉迟敬德听到后,直接就开口道:“崔家的小娃娃,你们都是文人子弟,坐这里出出主意就好了,这打打杀杀就让我们这帮武人来,就莫要凑这个热闹了。”
李世民和一帮杀才听得这话,脸上一阵古怪。程咬金更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开口道:“啧啧,敬德啊,老程这话就听不得了,人家小娃娃怎么就不能凑这个热闹了,可能你还比不过人家呢。”
“程老匹夫,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打不过这小娃娃喽?这小娃娃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俺一鞭子下去不得把人打坏了?”尉迟敬德囔道。
崔欢听得是一头黑线,两个老杀才这是当众调戏我的意思?
程咬金摇了摇头道:“这我还真不信,就怕你被人一巴掌给拍死啊!”
尉迟敬德那个气啊,当场就撸起袖子道:“来来来,小娃娃,让俺试试你的忍耐,莫说俺欺负你,你只要能在俺手底下过两招,不要说两千精兵,俺给你四千!”
程咬金见火力已经转移,赶紧躲入人群中,装着一副我很忠厚老实的样子。
“将军消消气,两千精兵即可,再多也无意义。”崔欢只好道。
“嘿,小子啊,当真要跟俺比划比划?”尉迟敬德道。
崔欢讨要兵马,李世民其实是不愿的,一个没有任何职权和战场经验的新人开口就要两千兵马,任谁也不会太过看重。但此刻突厥兵临城下,长安兵力空虚,权当死马当活马医,或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主意一打定,李世民才缓缓开口道:“臭小子,你要兵马就自己个去讨要,朕手里头可没兵了。”
李世民说完还摊了摊手,表示没有。
这话把崔欢气得直翻白眼,这有什么样的臣子就有什么样的皇帝,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货。
长孙无忌还不忘拱火道:“外面打,外面打,空旷。”
只有老好人秦琼摇了摇头。
李淳真道长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根鸡腿:“贫道最爱看热闹了,臭小子,上!”
众人这才发现这殿里还有一道士,把人都给吓了一跳,李世民只是挥了挥手。
“嘿,臭道长,你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崔欢道。
“素闻这御膳房的美食天下第一,贫道不得去瞧瞧,那像你这小子就跟吃猪食差不多,一点都不懂品尝!”
“行了,还等着打仗呢,要比划赶紧比过再说!”侯君集说道。
于是,众人都到了殿外。
两人没带武器,看到殿外两个卫兵,就把人的长枪给抢了过来,立马横刀摆开架势。
尉迟敬德还有点懵逼,傻傻问道:“真打啊?”
“对啊,赶紧啊!”程咬金在后面叫道。
崔欢想着速战速决,还要准备一些材料,怕时间不够,当下说道:“将军,得罪了!”
不等尉迟敬德发话,崔欢直接就欺身而上,巨力一使,没等尉迟敬德反应过来,就把他的武器给挑飞,枪头已经对准他的额头。
崔欢回身,深深一揖道:“承让!”
众人愕然,都还没反应过来,一招就制服李世民手下第一猛将。
尉迟敬德自己也懵逼,都开始自我怀疑了,这是见了鬼了,道:“小子,你偷袭我,我都还没准备好,这不算!”
“那行,你先准备,准备好了跟我说声!”崔欢也不啰嗦,直接道。
尉迟敬德一张黑脸瞬间黑里透红,用余光偷偷看了众人一眼,摆开架势耍了几枪,才开口道:“行吧,小子,来吧!”
崔欢挑了挑眉道:“那我来了!”
又是欺身而上,把尉迟敬德的枪给挑歪,眨眼间崔欢已经抓着枪头顶住了他的脖子,又是一招制敌。
“变态!”程咬金骂道,其他几员大将深以为然。
崔欢把长枪丢给卫兵,说道:“给我两千精兵即可!”
“对了,陛下,杀人这事我在行,当官我可不会!”崔欢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李淳真道长追在后面问道。
“去找我们家的那些兵,这要出战了,我不得准备准备。”崔欢道。
“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靠,这我倒没想到,刚才忙着耍酷,忘了问了。”
“要不要回去再问问?”
“算了,算了,太丢人了……”
“……”
两人越走越远,留下李世民和一大帮重臣悍将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