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书里都是白纸，但页码具有顺序连续的特征，因此自己只要从第一页往后翻指定页数即可。

　　“十四…十五…十六…”

　　考虑到前面会有目录或者简介等不标页码的部分，赫伯特又多翻了几页。

　　这本法术书看起来并不厚，但在翻了二十多页后，赫伯特才意识到不能简单地用视觉来判断这本书究竟有多少页。

　　忽然，明明被摆放在一旁的知识骰突然出现在了新一页的正当中。

　　就像用墨汁做拓印，或是水缸中扩散的染液。自与骰子底部接触的地方起，或鎏金或浓黑的文字向书页四周扩散，其中形成了成段隽永的花体字，以及小巧的精妙插图。

　　扑面而来的艺术气息让赫伯特如临文明的顶峰——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这都是书画艺术领域内的登峰造极之作。

　　帕拉蒂故国，已经如此发达了吗？赫伯特有些丧气，他本以为作为阿斯卡特拉的“地头蛇”，自己多少算有点资本。但这本法术书，却使他感觉安姆文明好像落后了一个时代…

　　抛开艺术上的感受，赫伯特照样搞不懂上面写的内容。与封面相似，整本书用的都是某种未在剑湾地区出现过的文字：整齐明快且具有内敛含蓄的华贵与优雅，与帕拉蒂的美感多有相似。

　　在疑惑中，赫伯特试着把知识骰从书上拿起。他总得做点尝试，尤其是这种尝试看起来完全无害。

　　不可思议的情况发生了。知识骰一向轻若无物——过往实验表明，这骰子就似不存在之物般，没有质量与体积的概念，但偏偏会或触或视地让赫伯特有所感知。

　　但现在，赫伯特却怎么都无法将之拿起。知识骰就像一块极其沉重的镇纸，死死地压在了书页之上。

　　看起来这里存在超自然力量的作用，应该是某种被固化在书页上的魔法。

　　可当赫伯特想要将手收回，知识骰却又以毫无重量的形式被收在了手中。

　　真是奇怪…

　　赫伯特没有注意到的是，知识骰上有暗淡的光色缓缓闪烁了几下。

　　吐了口气，赫伯特准备把书合上。他需要通晓语言才能解读帕拉蒂家乡的文字，而通晓语言，想来也记录在这本书里，看上去是个死循环。

　　“通晓语言…”赫伯特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强烈的荒诞直觉：自己会通晓语言。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学过，但试试也无妨。

　　“若想用通晓语言来处理文字，那么大人你必须用自己真实的手指去直接触摸那些文字…可以使用一些附着性差的墨水，若有人想要使用通晓语言，就会将墨迹弄脏或擦去，从而使一封信件只能被习得相同密语者阅读…”

　　蒙面巫师与影贼都曾提到过这种一环法术，赫伯特依言将食指向第一行句首轻轻按去。

　　“通晓语言，一环。”随赫伯特的手指擦过，文句逐字在赫伯特脑中浮出。

　　真是神奇！赫伯特又接着用手指向下逐行逐段触去。

　　这场面很像盲人读盲文——在这书面前，赫伯特心付自己也算是文盲。

　　“文字是文明固化的结晶，就像通过蒸馏后留下的食糖…”

　　“在异国文明中，不开化的蛮族部落里，甚至是巨龙之间，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语言…”

　　“你可以携带随身翻译，但在旅行途中准备一个通晓语言…”

　　“先施展仪式，施术者需要不断吟诵咒言…”

　　“如果感到口齿无法跟上思绪，可以用一撮煤灰或者食盐作为辅助，将它…”

　　“在此法术上，大法师纳…”

　　通晓语言好像无法翻译专有名词。赫伯特的手指在一个似是人名的词上感到了很强的摩擦——与书页的光滑适手截然不同。

　　略过这个词，赫伯特继续如“盲人”般向下读去。

　　“大法师纳…曾指出其中的缺陷。比如你不能用通晓语言来阅读非语言文字，比如一组魔法记号…”

　　“但我们光辉的领袖已对其作出了改进，伟大的…”

　　又是一个人名，赫伯特没有再略过阅读。因为这人名是本页的最后一个词。

　　翻过这页，未与知识骰接触过的背面仍是一片空白。赫伯特想把知识骰丢上去试试，但很可惜那枚骰子并不完全受他掌握，此刻怎么都无法现形。

　　所以自己刚刚在做什么？莫名其妙地学会了通晓语言，然后又读了一遍某法术书上关于通晓语言的描述…

　　现在的首要之事是解读尤尔金信件末尾的奇异文字，自己却在和本法术书较劲！

　　当然，这不意味赫伯特不喜欢帕拉蒂“借”给自己的法术书，正相反，他恨不得知识骰揭露出每一张书页上的文字，

　　把书合上，赫伯特对这本书做了短期内的最后一次研究：利用通晓语言，弄清书名。

　　“耐色…莱克斯？”

　　赫伯特联想起了名词变位法——这不是魔法领域内的东西，而是语言学中的常见情形。

　　大概就是对某个名词的前缀、后缀进行修饰，从而得到与原名词有关联的一个新名词。

　　耐色莱克斯…赫伯特有点耳熟，他隐约想到了某些个存在于过去的字词。

　　可惜安姆人过于重视财富了，以致于叮当的丹特金币声驱散了他们对人文或自然历史的探索热情。赫伯特回忆了一会儿，仍然毫无头绪。

　　满足好奇心的时间已经过去，赫伯特知道自己该做正事了。就像将刚刚沐浴过的美人赶出门外，他恋恋不舍地把书收入怀中。

　　这书有点大，以后要用的东西很多，看来自己得设法找个次元袋。

　　……

　　尤尔金信后的密文很快就被“摸”出来了，赫伯特轻松地吐了口气。

　　“我不幸的兄弟，希望你能读到这些文字。你的财产已被我尽数侵吞，这并非我的本意。有流窜的恶徒伪造出许多署名为卡加拉的欠条，并称那是你的化名。阿斯卡特拉历来不受司法之神提尔的眷顾，而丰饶的渥金女神无法帮你抵御那些骗徒。”

　　“迫不得已，我做出声明，对你的财产行使收管权。”

　　“宁愿舍弃一半的财产，我也想再次在家族会议中听到你的建言献策。我会代你打理产业，并在你回归后尽数交还。”

　　“请理解，我不能在遗嘱中交代其中原委。若我离世，你将很难再次找回自己的财产。”

　　“阿斯卡特拉很危险，有许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消息。使用化名是很好的办法，但不能是卡加拉，人人都知道你有这个化名。”

　　“快逃走，去寻找避难所。如需金钱，向我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