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河间府

第四十六章 河间府

  河间府带给陆骁的第一印象,就是墙厚城高。

  比起顶在前线的雄州,这座河北大城,规模甚远。进入城中,街巷屋舍,鳞次栉比,整齐划分。

  唯一遗憾的,就是与想象中宋地城市繁华热闹的景象不同,这座城内,全是乱哄哄的兵马和随处可见的民夫......

  没想到,就是离雄州城都有百里之遥的河间府,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若是几年后的女真南下,这汉家大地,会变成什么模样!

  ............

  从雄州匆匆回返来,已经是傍晚时节。

  几个时辰的长途跋涉,就是魏雄这等军中汉子,都着实有点吃不住了,但郭婧跟在队伍中,只是硬着脸,丝毫不叫人看出疲惫神色。

  被安顿着吃过晚饭,比起陆骁心中的紧张急切,童贯表现得更加急迫。几人不过堪堪休息半个时辰,就遣了亲将来通报,让马扩带着陆骁去宣帅府觐见!

  郭婧把一切事宜,都交给了陆骁,至于魏雄等人,还没有面见童贯的资格,所以此刻站在这宣帅府衙外的,只有他和马扩两人而已。

  马上就要见到历史上这个六贼之一,评价褒贬不一的大宦官,陆骁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摸不清楚。

  常胜军的未来,就在今夜了......

  “传,宣帅府赞画陆骁觐见!”

  呼喝传令的声音,从衙署深处,一层一层的向外传出来。那些顶盔贯甲的胜捷军亲卫,传呼之声,响亮且雄厚,直震人心底。

  “陆兄,请。”马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陆骁深呼一口气,微微一笑,抬手做邀请向前状,“马兄,燕地大势,今夜就看你我了!”

  二人对视一笑,皆抬步跨过门槛,在亲卫的注视下,朝内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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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贯这个衙署,回廊真是曲曲折折,又深又长,一路上不知道迈过了多少门阶,见到多少亲卫士卒侍立其间......

  比起之前进过的涿州郭药师的官衙,以及雄州的府衙,河间府的这座知府衙署,不知道富丽堂皇了多少,深院高墙,布局考究,似乎怎么也走不完似的。火把的光亮印在在陆骁的脸上,竟稍微有点不真实的错觉。

  自己跨越千年时空而来,竟成为了这场历史上都颇为重要的局势中的最关键的人物......

  这历史,真的会被我改变吗?

  要是以前,对于这个问题,陆骁都只是茫然且害怕,到了现在,却感觉只是莫名的期待涌在心间。

  原来,大人物指点江山,把握命运的感觉,就是这样......

  恍惚之间,二人已经走到了节堂外前。

  阶下院里,是更多披甲按剑的胜捷军士卒分列两边。数不清的火把油烛将四周照射后的亮堂堂的,台阶宽广,直通节堂上敞开的大门。

  白虎屏风,在门前挡住了陆骁的视野,只感觉门内有道道说不清的视线投射过来。

  马扩只在前面引路,陆骁跟在后面,迎着两边胜捷军士卒无声的目光绕过屏风,进入堂内。

  正当如其内,就看见偌大的节堂内,帅案后面,横放悬挂着一张燕云木图,四下是案几坐垫整齐摆放。当中太师椅上,一个高大的面黑汉子挺腰而坐,一双眸子一动不动的直视着自己。

  这汉子戴着乌纱软帽璞头,紫色锦袍,腰间玉带上悬挂着一个金鱼袋。

  他只是坐在那里,一股统军多年的大将气势就凛然而生。

  在这人左边下首案几处,跪坐着一个白净中年男子,同样是乌纱软帽璞头,不过是绯色锦袍。起先只是恭敬的跪坐在那里,待陆骁二人进来,才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在陆骁身上上下扫视,神色捉摸不透。

  走在前面的马扩马上就伏拜下去,“下官携陆宣赞,参见宣帅!”

  这就是童贯?

  果然,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当太监的居然能长胡子......能当统兵大将,果然是不一样......

  心里面虽然在暗自嘀咕,可面上却没有丝毫惊奇的表情流露,紧跟着马扩就跪了下去,大礼参拜。

  “殿前司神武军陆骁,参见宣帅!末将带罪之身,冒充宋使,实为死罪,但求宣帅,曲予优容!”

  伏在地上的脸上,紧张之色毫不掩饰。来的路上陆骁就细细思量过,面对童贯这等人,只能老实相对,丝毫的滑头都耍不得......虽然自己现在是对他有用,但谁能保证,若给这太监沾上不好的印象,在这之后,不会把他一脚踢下去......

  那坐于堂上的童贯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摸着嘴边的胡子,半响不啃声。

  将头死死抵在地上的陆骁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不敢抬头,只是俯首跪在地上,等待童贯开口。

  突然,上面传来起身的声音,余光瞥见童贯的脚三步两步走到他跟前,接着一双大手有力的把他扶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堂内响起:“陆宣赞说的什么话!老夫对你,可是一等一的满意!你给老夫立了一大功,罪又从何来?”

  马扩侍立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他跟在童贯身边可算是太久了,对这个统军二十年的宣帅的做派,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童贯用人,向来都是先威后怀,先踩一脚再捧一手,就是要让下面的人畏威怀德,他才好用。

  似对陆骁这等上来就温言嘉勉,只有一个原因,童贯对陆骁太过喜爱了......或许是陆骁携此大功,又或许是陆骁这等做派,入了这愠相的眼......

  那边跪坐的那个中年,只是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陆骁被童贯握着肩膀,一副诚惶诚恐,感激涕零的样子,“都是托宣帅的福,天佑大宋,下官不敢言功......”

  既然童贯都钦定了他的身份,他可就不客气了!

  童贯拉着陆骁的肩膀,对面前这个英挺青年越看越喜欢。这小子,有胆色,不居功自傲,跟老夫年轻时一个样......

  童贯哈哈大笑,走到帅案前,拾起上面的文报,望着下面恭敬站立的陆骁,笑着开口问道“雄州杨,王两位镇将的文报上,说你诱杀女真使者绝郭药师徘徊瞻顾之情,据老夫所知,女真人骁勇,此等行事,真是你做到的?”

  陆骁马上拱手而答:“不敢欺瞒宣帅,女真虽悍勇,不过蛮夷之邦,下官就是要让郭都管知道,我大宋的男儿,骨头可也是硬的!”

  童贯长笑,指着陆骁,“说得好,有老夫年轻的样子!不过,老夫问你,女真如今是为大宋盟国,你擅杀使者,就不怕官家与老夫怪罪吗?”

  那白脸中年这会终于抬头,直视陆骁,看他如何作答。

  旁边马扩似乎胸有所言,但陆骁抢在他前面脱口而出,“好叫宣帅知道,女真虽为大宋盟友,可野心熏天,凶蛮如此!取百万辽地仍不自足,居然已经将想法打到了燕地!下官所想,所谓盟邦,不过官家,宣帅曲于周全所至,而女真竟贪心至此,妄图我汉家国土!杀一女真使者而令郭药师归宋,其间取舍,下官自认没有看错!”

  说着,陆骁一顿,继续慷慨而言:“若此后女真要宣帅为其有所交代,就请将下官的头颅传令去海东!下官所作,只为官家,只为宣帅,只为大宋,只为复燕大计!不敢累受宣帅为女真所迫!”

  一席话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就是马扩和那白脸中年,都微微动容。

  这个时代的大宋,官场之间,讲究的就是一个风度娴雅,就是拍马屁,也都是拐弯抹角,似陆骁这等激昂所言,实在是另堂内几人心生感慨。

  陆骁这番话,可在心中打了不知道多少腹稿。女真的威胁,就算童贯看不到之后,但提起想要夺燕云十六州,就不怕他不紧弦!而自己,只要一口咬死都是为了大宋,为了复燕大计,就不怕童贯不看重他......

  童贯这会,事事以复燕为首,毕竟他想以宦官之身封王,这是唯一机会......

  童贯的脸上,现起不可言状的神情,接着狠狠一拍帅案,“女真人,其心可诛!陆宣赞,此事怪不得你,老夫在这就可给你打包票,你只要作成了郭药师归降一事,这复燕大功,你可拍在前面!”

  陆骁这个时候,马上就作礼而拜,“下官定当为宣帅鞠躬尽瘁!”

  童贯哈哈大笑,转头对那白脸中年笑道:“赵龙图,老夫若是在先前能发现陆宣赞这等人才,怎么也不会落的如此大败......”

  那中年人,自然就是赵良嗣,起身开口笑道:“为宣帅贺,又得陆宣赞此等良才,只是宣帅,当此之时,还是先和陆宣赞谈及这郭药师归降一事吧......”

  接着又转身冷冷看了一眼陆骁,“那郭药师,属下在辽地时,可素知其反复不定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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