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勒杜炮台附近的隐蔽处。
“咱们法兰西人除了鼻子比普鲁士人大之外,个头上是远不如他们的。还有普鲁士人的眼仁基本上都是蓝色的,我见过还有眼睛泛绿光的,就是没遇到过拥有黑色或褐色眼仁的普鲁士人。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想假扮普鲁士军队,你这个带队军官脑子里装得都是马粪吗?”
梯也尔政府军上士刚见到弗朗索瓦·莱科特尔,就将对方劈头盖脸训了一顿。
那名伪装敌军少尉的行动队员想要解释,却被弗朗索瓦·莱科特尔挥手制止了。
“你自称是四季社‘水瓶’麾下季字头的成员,不知可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身份的凭证?”
季字头四季社成员撇了撇眼皮,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把那种暴露身份的东西带在身上,除非我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没有证明凭证,就意味着无法鉴别对方身份的真伪。
仅凭一面之词就轻信于人,无论是在敌后开展情报工作还是从事潜伏与伪装,这都是不可触犯的大忌。
“没有证明身份的凭证,我很难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你说的话。实在不行你就先留下,等行动结束后我再向指挥部核实你的身份。”
见弗朗索瓦·莱科特尔这么不信任自己,季字头四季社成员苦着脸叹了一口气。
“在布朗基先生被梯也尔反动政府逮捕后,四季社的规矩越来越多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就像一个没娘的孩子!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季字头四季社成员言语间热泪盈眶、语气哽咽,尽管他能够理解弗朗索瓦·莱科特尔的谨慎态度,但是却无法接受被自己人猜忌的事实。
弗朗索瓦·莱科特尔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轻拍两下安慰道:“公社不会忘记每个忠诚的战士,不过四季社的组织一向严谨你是知道的。现在的工作方式也有了很大改变,每位成员都要受到最严格的甄别和审核。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很快你就可以继续为公社革命贡献自己的力量了。”
“我要求四季社马上恢复我们的身份,这一天大家都等得太久了,一刻都再不想耽误下去了!”
从对方言语中察觉到关键信息的弗朗索瓦·莱科特尔,双目一凝,“你刚才说‘恢复我们的身份’,莫非在蒙特勒杜炮台内部还有其他四季社成员潜伏?”
季字头四季社成员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为了探查关押布朗基先生的位置,奥古斯特夫人让‘水瓶’麾下的四季社成员潜入梯也尔反动政府内部,获取准确的关押地点后组织武装营救。”
在经历了近半个月的艰苦谈判后,奥古斯特夫人对于通过交换人质赎回丈夫的方式,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
然而想要武装营救奥古斯特·布朗基,就必须获取准确的关押地点才能制定针对性的行动方案,因此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四季社身上。
“对于梯也尔反动政府来说,放走奥古斯特·布朗基先生就等于给公社一个首脑。这种情况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方案,都无法确保营救的成功性。况且公社革命如今面临覆巢之危,相比之下我更倾向于顾全大局。”
对于像弗朗索瓦·莱科特尔这样的年轻公社官员来说,奥古斯特·布朗基的存在就是一个符号。
在小布朗基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的情况下,改变主持大局的领导核心,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在顾全大局方面我的思想境界不比你差,其实我们这些老兄弟早就想摧毁蒙特勒杜炮台了,只是一直搞不到炸药才没有动手。只要公社还信得过我们,这个任务我替你搞定,总比让娃娃兵去送死把握要大些。”
蒙特勒杜西炮台。
“这个叫梯恩梯炸药,是上面新搞来的好东西!只要把这个叫雷管的东西安上再连上起爆器,蒙特勒杜炮台就算完了。任务大家都清楚了,一人负责10门大炮,抓紧时间行动吧!”
看着领完梯恩梯炸药和雷管便四散离开的四季社成员,季字头四季社成员对暗处打了一个手势。
正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情况的弗朗索瓦·莱科特尔,在得到信号后立刻派人沿着对方埋设好的线路安放起爆器。
“每人负责一个起爆器,等蒙特勒杜炮台再发回信号就动手引爆炸药。”
听到通讯兵传递的命令,已经就位的7名爆破手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这种炸药威力大,安放好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回想起季字头四季社成员最后的交代,在安放好所有梯恩梯炸药后,梯也尔政府军下士迅速转身向蒙特勒杜炮台外快步走去。
“站住!刚才你往大炮上面放什么了?”
梯也尔政府军下士闻声转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名手持武器的梯也尔政府军中尉,看样子对方应该是巡查炮台恰好路过。
“说起来我就火大!上面发下来的黑麦面包又硬又难吃,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汗酸味。我刚才看到一只老鼠爬到了炮管上,就用它来灭鼠了,不信你可以自己过来看啊!”
梯也尔政府军中尉以前被关押在色当战俘营时,也吃过一段时间黑麦面包。自然知道那东西的口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然而他也不会凭借对方的一面之词就放松警惕,毕竟蒙特勒杜炮台对于反攻巴黎的重要性非同一般。
于是梯也尔政府军中尉收起手中的武器,准备走近炮位一探究竟。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脖子一凉,随即身体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不远处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刺鼻的烟雾随之而来。梯也尔政府军下士来不及隐藏敌军尸体,便跟随其他几名潜伏者撤离了蒙特勒杜炮台。
国民自卫军,城防司令部内。
“好消息啊!特大好消息!”
德勒克吕兹挥舞着刚刚译好的电报走了进来,东布罗夫斯基接过来看了一眼,转身递给坐在一旁的小布朗基。
“这是第一行动大队第三分队刚刚发回的消息:他们不仅成功摧毁了蒙特勒杜炮台的大部分火炮,还联系到7名被奥古斯特夫人派遣到梯也尔反动政府军潜伏的四季社成员,这次破袭任务就是在他们的协助下完成的。”
尽管东布罗夫斯基只是简单的复述了一遍电报内容,但是小布朗基依然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欣喜。
“你们不觉得这次破袭行动进展得太过顺利了吗?”
小布朗基并没有被眼前的短暂胜利迷失自我,而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虽然他没有亲临蒙特勒杜炮台,但对于曾在历史上接替梯也尔出任总统的麦克马洪,小布朗基一直以来都抱有强烈的忌惮心理。
“你是说梯也尔反动政府军为了保住那三百门重炮,有意放弃蒙特勒杜炮台?那可是70门火炮啊,麦克马洪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吧?”
相比于德勒克吕兹的难以置信,已经看出一些门道的东布罗夫斯基则是眉头紧锁。
“在改变法兰西命运的色当战役中,导致法兰西军队被普鲁士军分割成梅斯和沙隆两部分的罪魁祸首,是那些议会老爷们的乱指挥。如果因为色当战役的失败就低估麦克马洪的军事才能,教导总队迟早要吃大亏的!”
就在三人揣摩麦克马洪的战略部署期间,其他九支行动分队到达预定地点的消息相继传了回来。
“如果我和东布罗夫斯基的猜测没错,现在沙齐昂、麦顿、贝里尤、蒙特勒杜可能已经部署了重兵。一旦行动分队接近重炮阵地,就会遭遇梯也尔反动政府军,甚至是普鲁士军队的重重围剿!”
随着小布朗基在地图上的勾画,德勒克吕兹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既然对方已经看穿了我们的作战意图,那就把行动分队都撤回来吧。”
东布罗夫斯基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的沙隆问道:“我们是不是有一支行动分队被派到了这里?”
小布朗基点了点头,随即眼前一亮。
“你是说调动行动分队破坏沙隆与外界的交通线,造成佯攻巴黎门户的假象,以试探麦克马洪的下一步作战意图?”
如果不是考虑到行动分队缺乏足够的军事训练,小布朗基甚至有意直接拿下沙隆,毕竟这里可以直达巴黎城下的门户。
“我的建议是:沙齐昂、麦顿、贝里尤、蒙特勒杜附近的行动分队,就地破坏该地区与外界的交通要道,以断绝重炮部队的后勤补给线。”
补给线是从后方到前线运输军队所需一切物资及兵力的交通路线,有时也会被作为后送伤兵和撤军时的路线。
若补给线被对手有效切断,一旦前线物资、兵力吃紧,往往会造成全军覆没的下场。
东布罗夫斯这种另辟蹊径的作战思想,无疑是为缓解巴黎困境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也让小布朗基想到到了另一种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