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后衰弱一事,女术士也知晓,在一些圈子里,这消息不算是埋得太深的秘密。
冒险队继续倾听。
“谎言!”他们听到女祭司大声戳穿,这嗓音听起来是如此年轻,甚至有些稚嫩,是不是才成年?“遥远北国有蛛后之城【魔索布莱】,是神后最坚定的堡垒!卓尔们,把这个亵渎者开膛破肚!”
然而,蛛后牧师口上这么怒斥,实际上,却没什么制止不定者的举动。
“奇怪,”男矮人听到女术士的翻译后,好奇道,“要有人敢这么说摩拉丁,我早就斧头锤子扔过去了。”
“之所以不阻止是因为她不怕,”半卓尔解释蜘蛛之神牧师的逻辑,“魔后祭司从不怕蛊惑,矮人,按照她们的想法,这世上总有孤注一掷的失败者,她们对此有所准备,只要手下别全部都投敌即可。”
“可是,他们可是她的同伴!”重装男矮人不敢置信,“她居然不在乎军心?”
“卓尔没有同伴,”半卓尔术士确凿地道,“除了自己,其他同类全是用品。”
不过,出乎半卓尔术士预料的是,听了不定者打击士气的话后,没有任何一个卓尔出工不出力,似乎全都很坚定,这和她所知道的黑暗精灵军队不同。
相反,“闭嘴,叛徒!”女术士听到有卓尔语在呵斥,“神后万岁!”
黑暗精灵不是只在乎自己吗?
“祂居然想孵化自己后嗣,去填补被深渊各层的空缺,所以将深渊里其他的恶魔领主给调虎离山,哈哈哈哈,最后,猜猜怎么着?”不定者继续努力,“那头母蜘蛛被恶魔报复了,一队实力超凡的冒险者在恶魔们的帮助下打上祂门,哈哈哈,祂实力大损,统治摇摇欲坠!现在知道了吗?没了母蜘蛛的保护,你们的海蛛之城马上就将被软泥吞噬,哈哈哈哈!”
不定者的话可以解释很多事情,女术士想。
“听起来,软泥之神还真有什么阴谋。”女矮人岩咏者推断道。
“是的,”半卓尔介绍,“在这里的北方,有泥神据点,混乱的卓尔城市【鲁斯·德瑞尔】,人口四万,比海蛛之城少一半。所以,原本该是海蛛之城挑衅,而非反过来。可现在,幽暗少女和我们在抓住蛛后羸弱的时机,泥神也一样,看来,是有什么企图了。”
女术士解释的同时,不定者没有住口,他循循善诱:
“加入我们,不同于嬗变的母蛛,潜伏之眼关纳德,我的主人,慷慨而大方!绝对不会男女区别对待,屈膝,快屈膝,享受至古者的仁慈!”
这时候,蜘蛛祭司终于称职了一回。
“荒谬,泥巴伪神热爱吞噬,所谓的慷慨,是用来引诱你们,以自己的身躯喂饱祂的诱饵,而所谓的皈依,则是直接当祂的祭品!”
他们听到柯瑞妮大声道破泥神的真面目:“从你们的亲属开始,到你们的手脚躯干,最后是你们的全部身体,统统都是祭品!就比如你,管自己叫不定者?只不过是已经把你自己的血肉喂给了你的主子,所以现在只能以无形烂泥的形态活着,并且你还将继续烂下去,直到化为乌有!没错,同胞们,你们看到的这三个伪神爪牙,全都是长着卓尔外观的泥巴,你们周围的泥怪,曾经都是卓尔!这就是信奉伪神的下场!”
“蛛后万岁!”术士听到士兵们发出坚定的战吼。
这名术士自然又把这番对话翻译了一遍。
对两边的言辞交锋,重装矮人粗暴地嫌弃:“太蠢了,待在蜘蛛魔后拉的粪堆里,和变成烂泥之神的粪堆,有什么区别?丑不经视,臭不可闻。”
“很好,信仰之战,是吗?来面对我,”女术士听到不定者挑衅蛛后祭司道,“来,我们一对一,看看谁侍奉的神灵更强,敢吗?”
不定者话音刚落,纷乱战场中生长出几条黄色的粗长触手,无情地鞭打出了一条通路。
同时,这个地下空间的入口处出现了一团超自然黑暗,是黑暗术,在有卓尔出现的战场也太过常见了。
“有带劲儿的了!”矮人听着女术士的同声传译,兴奋道,“打起来,两边快打起来!”
“这是陷阱,”半卓尔摇了摇头,“你忘了不定者之前的表现吗?在和我们对阵时他消耗了不少法术,现在铁定要使诈。”
“哦,这可不好,万一蛛后祭司上当怎么办?”男矮人,“咱们被困在最里头,这两伙卓尔至少得两败俱伤才成。”
“别傻了,他们可是卓尔,蛛后祭司肯定也不安好心。”女矮人教训儿子道。
“好的,妈妈。”
半卓尔术士继续分析:“软泥怪移动迟缓,近战碾压,所以——”
“所以,”女矮人接口,她大概是回忆起之前的战斗,“泥神的牧师和软泥怪有同样特质,不怕近距离作战,另外,还得外加酷爱挑拨,制造背叛,就像是不定者刚才那些言论。”
“不止是口头挑拨,我记得在之前的战斗中不定者确实施放了迷惑心灵的神术,以贴近他崇拜的神。”和不定者对决过的半卓尔术士推测,“不过,这类神术难以对意志力不弱的牧师起效,所以,他的选择就只能是近战决胜。”
“这么说,不定者想要近战,偏偏那个蜘蛛之神的牧师没想到这个,肯定死定了?”男矮人道,“可她看上去也很能打,啊!她在施法!”
很能打?和泥神的祭司近身对阵看得可不是能不能打,术士知道,近身战斗时不定者用的是其他方式,只要和这些身体已经软泥化的怪物近身,就一定会失败。
冒险队看到柯瑞妮掏出卷轴,将一把匕首插在其上,然后抛起卷轴。
皮革纸摊开,悬浮在她面前,然后环绕女祭司不停转动,紧接着连带匕首一齐融为一串利刃,围在柯瑞妮身周,形成一个金属之圆。
“是【刃舞护环】,”女术士辨认出,“任何试图靠近然后攻击这个祭司的生物,都会反受刃伤。”
路途上,她再度打开一个卷轴,身侧出现了一把力场蛇首鞭,这把力场武器会自动攻击胆敢面对她的敌手。男矮人嫌弃道:“【复仇反击】?居然是蛇首鞭,太丑了。”
施法完毕,柯瑞妮开始前冲!
“反伤法术对不定者意义不大,”女术士判断,“这个蛛后牧师太过年轻,看来,她完了。”
“来吧!”不定者没有像女祭司一样做准备,只是张开双臂,嚣狂大笑,口中还继续挑衅,“哈哈哈,来和我一决雌雄!”
蜘蛛神后的女祭司正抄起她用卷轴时夹在了腋下的长戟,将戟头前指,随后,她抚上戟头的圣徽,往自己身上施展了黑光术。
这是他们看到的,蛛后牧师施展的第三个法术。
“是黑光术,”冒险队里的女矮人皱眉,一脸迷惑,“可这有什么意义?盲感在幽暗地域很普遍,不定者就有,遮蔽视觉没什么作用。再说,不该是开打前就用这法术吗?还是说她觉得对方看见自己的施法动作没什么关系,真古怪,难道是之前的两个反伤法术有什么问题?”
“反正有点优势总是好的,”似乎是之前和不定者的喋血酣战,让重装男矮人对罗丝的牧师起了恻隐之心,“可她哪怕冲上去把对方扎穿了,也算是中了毒计。”
然而,这时候,他们发现笼罩住女祭司的黑暗没有移动,也就是说,在黑光术的掩护下,女祭司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
两头幽灵冲出!
这两头幽灵自入口处的半空中,卓尔施放的黑暗术里,是的,就是那团被冒险队忽略的黑暗术!多么不起眼,可是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招数!
“是熄灵!”女术士叫出声来,“为什么会在这?”
是的,熄灵。
正是柯瑞妮在之前和菌群长者作战时,控制住的那两头熄灵。
作为一名卓尔牧师,她的奴役,可从来都是死亡才能摆脱!
“不!!!”他们紧接着听到一声绝望的尖叫,这声高鸣,来自躲在石柱旁,正默默祈祷要施展神术的另外一个关纳德牧师!
两头充满亵渎恶意的熄灵立在了这个关纳德使徒的上空,亵渎字符疯狂围绕它们转动。
看来这才是女祭司真正要对付的敌人!
“熄灵?”男矮人问。
“是的,熄灵,”半卓尔术士目不转睛,语速极快,“这种幽灵有种叫【代赎】的能力,能够隔绝牧师和神灵之间的感应,而且——”
就在她解释的时候,长戟迅如闪电,从黑光术制造的黑暗中射出!
是投掷?那牧师把手里的长柄投出来了。
被熄灵干扰的泥神牧师没注意到自己头顶的两头幽灵,看模样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直接被戟头的矛尖刺了个透!
这可怜虫之前措手不及,此刻心受打击,从而来不及有自我保护的动作。
毫无悬念!
女术士看着这一幕,口中依旧喃喃解释着熄灵是什么,“——它们可以相互叠加【代赎】之能,让其效果加强,最强的效果是让神术施法者完全失去对神灵的感应,半点神力都无。”
“发生了什么?”重装矮人盯着这一幕,摸不着头脑地问。
“原来如此,这是一场骗局!”女术士笑了,“没有什么一对一单挑,是一个毒计。”
“哈?”男矮人有些楞,“毒计?你是说蛛后祭司在阴泥巴祭司?”
“是的,”术士大概摸清了其中套路,概述道,“软泥之神的牧师多半掌握的是【命令泥形怪物】,而非引导神力【命令不死生物】,所以防不住不死生物熄灵。”
“可明明是蛛后祭司下的手,不是你说的熄灵。”地底侏儒插话。
“这还看不明白?”女矮人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分析道,“那个女祭司在做戏,反伤法术是伪装;疯狂的其他卓尔是伪装;甚至铠甲和武器,也是酷爱近战的伪装。任谁看到这些伪装,都会以为她是近战派,例如不定者恐怕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却被她趁着瞬间的分心而杀掉了一个同伴。”
“这奸计的诀窍是,不定者准备的近战类神术多,所以会希望蛛后祭司和他近战,毕竟那个女祭司声音年轻,听起来毫无经验,”女术士补充道,“我们都知道,智慧生命总会偏向于采信自己乐意相信的信息,而忽略其他细节。”
另外就是熄灵了,任何牧师在被熄灵隔断对神灵的联系时,都会陷入惊愕之中,从而毫无防备,再强都一样。
就在半卓尔解释的时候,不定者高举圣徽,无能咆哮,“绑住她!”
黑色的触手生出,每一根都有10英尺(三米多)长,很快布满了黑光术所在的区域,女术士从超自然黑暗外的边角看得出这是黑触手术,地表法师称为【艾伐黑触手】,以纪念发明这个法术的法师。
很显然,借助触手的阻挠,女祭司有被困住的可能!
“骗子!该死的爬虫,蛆虫,你死定了!”不定者接着发出愤怒的叫嚣。
然而,这太晚了,阻挡不了对方。
半卓尔术士甚至已经可以想见,充满恶毒信念的年轻女牧师,此刻一定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因为,她在远比自己强大的不定者面前,让对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教胞被献给敌神,灵魂永远不得解脱!
果然,他们听到了黑光术和黑触手笼罩之地内,传出的大吼:
“敌人之血,献给罗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