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返回村庄

22.返回村庄

  洛班深深吸了口气,松开斧刃将右手放到身前撑着脑袋。

  “爸爸?你没事了吗?”

  睡在身后的莎莉被肉香唤醒,揉着眼睛走到了锡客身边。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莎莉。”雅盖沃冲着小家伙笑了笑。

  莎莉呆呆的看着对方递给自己的木碗,点点油脂覆盖在汤面上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宛若一串星辰,几块炖得刚好的兔肉将羊肚菌顶到汤面上,菌类和肉块的香味四处飘散。

  小人儿回应了对方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手接过汤碗。

  “好事儿,这碗汤很香。”

  “女孩和我的女儿很像。”

  洛班哈哈笑了几声,张着一口大黄牙用汤匙从锅里挑了两块肉进了莎莉的汤碗。奥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为莎莉掰下了一块精白面包。

  “小莎莉很有风度,完全比得上那些生于贵族之家的女士。”

  莎莉很高兴地在几人中间绕来绕去,奥托和班洛很给面子地小声欢呼还拍这手打拍子,看起来像是一场很热闹的晚间舞会。

  迎面而来的热气在面具的眼孔上抹上一层迷雾。

  眼前的欢笑因为隔着耳塞而显得相当遥远,女孩笨拙的舞蹈也在水雾下显得朦胧,就像是一朵随风散去的蒲公英。

  锡客抿了口热汤,感受着热量进入胃袋的同时驱使着能量修复破损的身体。

  因为铁锅是雅盖沃为自己单独准备的容量并不大,每个人分到了自己的炖汤之后,锡客利用铁锅里剩余的油水煎炸肉片。

  一块块切成薄片的兔肉被放进铁锅,两根被掰开的树枝被当成筷子在锅里迅速翻动着肉片,榨出的新鲜油脂在肉片上晃动,眼花缭乱的操作让周围的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冒出的热气顶着越变越薄的肉片在锅底跳跃,肉块的香味慢慢笼罩着周围,滋滋冒油的声响让人不自觉地静下心来。

  “布锡特先生,该交代您的小秘密了。”

  锡客慢条斯理地拿过莎莉手中的精白面包,用小刀划过一道口子然后把肉片塞进去。

  “有什么可交代的!?”原本坐在树干上发呆的布锡特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杀了我的同伴,现在还来质问我的立场?”

  举办着舞会的小姑娘被对方的大吼大叫吓了一跳,呆呆地接过锡客递来的面包机械地塞进嘴里,一边嚼着还一边傻乎乎地盯着眼前的热闹。

  沉沉闷闷的咂舌声从面具下传出,经过几天的相处其他几人听见这响声就觉得背后发寒。

  “鬼婆结社当中,三只鬼婆只有代表海洋的那一只擅长幻术,其余两只的幻术至多只能骗过一到两人。”锡客方向汤碗走到布锡特面前,“按照这个特性来看,商队主人温妮·伯克有很大嫌疑,她可能是指挥狼群袭击我们的鬼婆。”

  右手探向身后摸上匕首柄,鸟嘴面具居高临下地看着距离自己相当之近的骑士,破烂的羽毛披肩随风颤抖着,就像是某只盯着猎物随时准备俯冲的猛禽。

  保护着咽喉的金属甲片是个小麻烦,但是对方现在并没有戴上头盔……

  布锡特倔强地昂起脑袋尽力克服着心头的恐惧。

  这名医生的厉害周围的几人在旅途当中已经见识了个遍,没人能够在一对一的决斗中觉得自己能胜过对方,更没人认为没了锡客的帮助自己能够完成这次针对鬼婆的行动。

  “先生,请别……”奥托连忙拦在两位同伴中间缓和着紧张的气氛。

  完全不为所动的锡客感到伸到背后的手腕被轻轻点了点,扭过头去发现莎莉也放下了汤碗,用手指轻轻戳着自己的手腕,瞪着一双灰白色的大眼睛打量着前几分钟还在一起庆祝的同伴。

  这小家伙似乎相当胆小。

  锡客这么想着嗅了嗅车前草和狗尾草的气味,转身坐了回去继续完成自己的烤肉工作。

  “我是个贵族私生子,温妮是我的妹妹。”

  布锡特的面庞青白交加,年轻人死死咬着牙交代了实情。

  “她在十二岁那年被鬼婆掳走,我和父亲拼尽全力才把她救了出来……但在十五岁那年,我们才知道她已经被鬼婆转化。靠着父亲留下来的财产,我们加入了一个收益不错的商人行会以此赚取金钱。”

  “所以你所谓的骑士团也只是一个佣兵队伍而已,你协助温妮进行武装押运并以此为生……”

  “不!我们之间可不仅仅是利益的牵扯!”布锡特将脸埋进双手之间,“我爱她,温妮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我的骑士团是以保护妇女为宗旨的。”

  众人陷入了沉默,不过这并不是对近亲恋情的鄙视,只是钦佩居然真有人会爱上那中丑陋的怪物。

  几声鸟雀的鸣叫在寂静的篝火旁清晰可闻。

  锡客深深叹了口气,“哪怕她现在是个满心嫉恨的鬼婆?”

  “不,温妮和那些怪物不一样!”

  膨胀的血管在皮肤下膨胀悦动,布锡特拉扯着喉前的护甲片大口喘着粗气,激动的男人高举着双手为自己的爱人争辩。

  “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她会为了那些被宰杀的牲畜流泪,会为了花朵的凋零而悲哀,她从不敢杀死任何一只生物!”

  “我爱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一直都会是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善良的女性,这样的女士不可能是什么杀人鬼婆,时间会证明一切!”

  洛班拍了拍手,这家伙的感性远胜于理性。

  “为你鼓掌,你的爱值得尊重。”  

  噼啪作响的火焰慢慢变得微弱,赤红的燃烧木块正慢慢的变成一点点灰烬,唯有锡客可见的紫色烟雾慢慢从火边萦绕涌起,最终将一切笼罩。

  布锡特的辩言基本上可以无视,安妮就是鬼婆的其中一员。她们因为无法投毒或是谋杀远离队伍的斥候而被迫主动袭击车队,但……鬼婆为什么会想要杀死雅盖沃?

  她们想要离间德意志人和斯拉夫人的关系。立陶宛已经皈依四圣,她们想要夺取的原始信仰已经唾手可得,做这种事情没有半点好处。

  再者,雅盖沃本就是个骑士团的阶下囚,身为斥候的他有大把时间逃跑,但他又为什么要待在队伍当中呢?

  奥托一定有制约他的把柄。

  脑子里风暴不断的同时,锡客一点点消灭着手中的食物。

  没有香料和调味品去腥且放血不完全的兔肉相当难吃,野外的腥骚味冲击鼻腔的感觉简直给人有种被一拳捶在鼻梁上的折磨,眼前的晚饭除了是肉块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至少现有的情报多了不少。

  【阶段三:前往里加(进行中)】

  骗局一:沼地鬼婆的宴会(大成功/水鬼婆死去) 

  骗局二:立陶宛的主人(成功/不完全)

  骗局三:自作主张的马匹(未知)

  骗局四:伪装的条顿骑士(未知)

  骗局五:隐藏的鬼婆(未知)

  骗局六:白衣大盾骑士团(未知)

  “对了,锡客先生。”奥托指了指锡客胸前的位置,“我还发现您的铭牌好像不见了。”

  “没关系。我们大概多久能够回到村庄?”

  洛班挠了挠头,“明天吧,你是等不及想要庆功宴了?”

  “不是,只是挨打太久想要反击罢了。”

  ……

  村庄最外层的居民区里多了很多晾肉架和硝皮架,兔子、森林鹿乃至一些野牛都被摆在村落最中央等待着处理,居民们都在为了税收和过冬粮食忙碌着,多亏了外来者和头领的挺身而出他们才有了将物资筹集完备的希望。

  在村庄角落的马厩里,几个猎户打扮的村民围着矮人七嘴八舌地道谢。

  “猎弓的材料最好用橡木,这把弓上咱都给你们标好了记号。”

  巴特拿着一把短弓递给面前的几个猎户,伸出萝卜一样的断手指对着几人指指点点。

  几名猎人盯着眼前的反曲猎弓不住地讨论着,他们也知晓制作基本反曲弓的步骤,而这矮人制作的弓箭耗时低质量高,现在正大发善心地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们。

  从弓梢到弓把都有相应的尺寸,黏合部位也用小刀刻出的记号。

  有了这些作为参考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完成一些简单的零件制作。

  “别放在潮湿环境,定期保养,如果你们所谓的、额……长老?别管他,如果他觉得你们提供的食物不足,那就用制造出来的弓箭作为替代。”

  几个猎人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来几个水袋递到巴特手里,随即风风火火地转身告别。

  矮人拔开塞子,相当嫌弃地嗅了嗅袋子里溢出的水果芳香。

  “低浓度的果酒,还不如喝果汁儿。”

  “但现在状况不妙,您带来的啤酒不是已经喝完了吗?”

  美丽的妇人轻轻提起裙摆买过门槛,一头秀丽的麦色长发在清晨的阳光下隐隐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完美的肉体哪怕是在那些粗糙麻布的包裹之下都让人在视线所及时想入非非。

  真不懂这种没毛儿的娘们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感觉不如矮人姑娘的一根胸毛。

  巴特慢慢地往嘴里倒了口果酒,一边品味着浆果的馥郁芬芳一边对着人类无可救药的审美观感到无奈。

  这小姑娘这两天因为侍女的身份获得了自由活动的权利,她在完成照顾主人的任务之后还会帮助软禁她的村民干活,因此博得了那些农妇不少的好感。

  “村外的那个老猎户想要一柄上好反曲弓,您这里还有多余的吗?”

  巴特冲着身后的木桌伸了伸下巴,“在那,去拿吧。反正现在也只有你能够自由出入,这群不懂得尊重科技人才的混账。”

  “您高超的工艺已经赢得了不少赞誉,这点毋庸置疑。”

  罗琳冲着对方提裙行礼,伸手将桌子上的反曲弓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急吼吼的娘们……嗯?”巴特看着木桌皱了皱眉头,“奇怪,我放在这的箭袋呢?那老猎户不会连箭矢都没有吧?”

  矮人晃了晃脑袋,转而为了人类缺少职业道德的现状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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