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下,一群孩子围在块空地上吵吵闹闹。
忽然!
“哈哈哈哈~”
一阵‘嚣张’的大笑响彻整个空地。
看着奥利乌特像个200斤的傻子咧着嘴笑个不停,君士坦丁无奈的摇摇头。
虽然觉得很丢人,可他不能把奥利乌特怎么样。
因为他们俩是兄弟。
君士坦丁·贝萨隆,一个小珠宝商人的儿子。
他是家里的老二,前面有个几码外正不停傻笑同母异父的哥哥,家里还有个整天爬在母亲怀里只惦记着嘬奶水同父同母的妹妹。
如果将来他有出息,也许在奥利乌特继承他外公老贝萨隆的珠宝家业后可以为他哥哥工作,赚上份不错的工钱,然后娶妻生子,度过一生。
如果运气不好,那他后半辈子很可能就要在修道院或是独自一人孤身度日了。
毕竟贝萨隆家家底很薄,要支撑两个小子顶门立户太困难了些。
这样的人生原本没有什么,毕竟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
只是对君士坦丁来说就实在是个意外了。
就在一个多月前,君士坦丁还是另外一个人。
他的家乡在中国一座叫泉州的沿海城市,做为当地大家族的一份子,他的家庭和睦幸福,父母健在,兄友弟恭,事业不错,女朋友也挺漂亮。
总之他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未了的遗憾,或是放不下的执念非要穿越几百年,跑到这么个地方来经历另一个人的一生。
但命运就是这么不讲理。
在一次蹦极运动中,随着身后被人一脚踹下跳台时听到的绳索崩断声,他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成了远在几百年前的小亚细亚一家珠宝商的二儿子。
而且有个听起来很不得了,其实多得快要烂大街的名字——君士坦丁。
后来君士坦丁才想起来,自己家里有个堂兄听说是倒斗时候掉墓穴里摔死的,还有个堂弟好像是旅游时候从桥上掉下去淹死的。
现在加上他,似乎自己这一家子只要和高度有关的事,就没好结果。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一开始,君士坦丁倒是试过一些有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的办法。
但经过一连串折腾,以至惊动全家,认为他可能和他父亲一样犯了疯病,要把他送到修道院里醒醒神之后,君士坦丁就老实下来了。
如今,君士坦丁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如今的处境,只是始终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
这让他渐渐死了心,开始琢磨怎么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至少他不想像别人家的那些次子一样,下半辈子在修道院里度过。
“哈哈哈哈……”
几步外,奥利乌特依旧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那样笑得说不出的开心。
看看自己的蠢哥哥,君士坦丁不由叹口气。
“贝萨隆家的人都是疯子。”
一个和君士坦丁差不多大的少年同样哈哈大笑,就是话说的有些难听。
不过话音刚落,一直在大笑的奥利乌特就像头疯了心的野猪扑了上去!
然后和那个少年抱在一起在地上滚成一团。
一群半大孩子立刻围上去又喊又叫。
尘土飞扬中,奥利乌特利用体重成功的把对方掀倒在地,骑在身下挥起了拳头。
见同伴落了下风,立刻有两个孩子挤过来想要帮手,却被君士坦丁挡住了去路。
“你们想干嘛?”
君士坦丁盯着眼前两个明显比他高出不少的对手,心里琢磨该先撂倒哪个。
“别挡路小崽子,当心我揍你。”
一个比君士坦丁快高出一个头的男孩伸手想要推他。
话音刚落,随着一记重拳,他的左眼就升起了一百盏油灯。
不等这倒霉孩子叫出声,君士坦丁又在他右眼上狠狠的来了一拳。
男孩叫喊着倒在地上,而另一个孩子被君士坦丁的凶悍吓得不住倒退,手忙脚乱的更是绊了个跟头。
这时候奥利乌特也已经完全占了上风,他攥起来就像个大号肉丸子似的拳头已经把地上那个孩子打得不住哭喊,完全忘了还手。
“够了奥利乌特,别打了。”
君士坦丁挤过那群孩子拉住还不依不饶的兄弟费力的把他拽开,看着似乎还没解气的奥利乌特,君士坦丁只能挡在他的面前,用力向后推。
那个孩子狼狈的爬起来,刚刚大叫一声“贝萨隆家的人都是疯子!”,可看到奥利乌特又要扑过来,吓得转身就跑。
“你干嘛挡着我,你没听到他们骂咱们家吗?”
奥利乌特恼火的对君士坦丁喊了一句,然后朝着四周看热闹的孩子们挥着拳头吼了一声:“还有谁要骂我们的?”
孩子们立刻一哄而散,直到跑出老远才对着兄弟俩人做着鬼脸大喊起来:“贝萨隆家的人都是疯子!”
奥利乌特就叫喊着朝那些孩子追去,看着他那摇摇晃晃的胖身子,君士坦丁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君士坦丁并不担心哥哥会吃亏,奥利乌特挺能打架的,只是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
直到太阳偏西了,满脸乌青的奥利乌特才得意洋洋的带着弟弟往家里赶,毕竟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外公吩咐的事却是一件没办好。
“下次再让我遇到那些混蛋,还要打得他们求饶不可,”奥利乌特一边走一边没心没肺的嚷嚷,一点都不担心回家晚了会受到惩罚“他们敢说我是吹牛,就打得他们叫饶。”
“你不是吹牛,吹牛的是咱老爹。”君士坦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君士坦丁,你怎么也这么说,”奥利乌特的胖脸上露出了愤怒,如果站在对面的不是他弟弟,他肉囊似的拳头已经砸过去了“父亲绝不会骗我们的,咱家过去真的阔过。”
看着气呼呼的奥利乌特,君士坦丁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和他计较了。
家里有一个疯子就足够了,希望奥利乌特正常点吧。
离家门还很远,贝萨隆兄弟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抱着正不停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女儿东张西望的母亲。
看到两个儿子,贝萨隆太太满是焦虑的神色放松了下来,然后她急忙走上去几步,伸手就揪住了奥利乌特的耳朵。
“你这个混小子,让你带你弟弟出去办事就不回来了,看你外公一会怎么收拾你。”恼火的贝萨隆太太骂了几句,可看到儿子脸上的乌青又立刻担心起来。
她先是抓着奥利乌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接着更愤怒的揪起他的耳朵:”上帝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奥利乌特你是不是带着君士坦丁去打架了,你弟弟要是受伤了怎么办,非让你外公打死你这个小混蛋。”
“快放手啊妈妈,我不是,我没有,该死的君士坦丁你倒是说句话啊,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你还敢诅咒你弟弟,我打死你。”贝萨隆太太勃然大怒,手上就更是用力,而她怀里的贝萨隆小姐也跟着不停的对着奥利乌特呀呀喊着,不过一抬头母亲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君士坦丁你饿了吧,快进去吃饭,以后可别跟着你哥哥乱跑了。”
说完,贝萨隆太太一用力,在奥利乌特杀猪般的惨叫中,抱着女儿拎着儿子进了家门。
听着逐渐消失在院子里的大呼小叫,君士坦丁轻轻一笑。
回家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不过那些孩子也没说错,贝萨隆家真有个疯子。
看着坐在高墙上一头飘逸长发在脑后随风乱摆,衣襟飞扬,颇有些古代先贤气度的父亲,君士坦丁默默的用木勺给自己碗里多加了一勺汤。
“爸爸,你不管管君士坦丁吗?”贝萨隆太太对坐在院子长桌主位上的父亲闷闷的说“他这个样子让大家都看着呢。”
贝萨隆老头先是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外孙,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朝墙头上看了眼正扮演先贤的女婿。
“这有什么,年轻人的青春活力嘛。“
“他的儿子都配得上这个词了,”贝萨隆太太也看了眼儿子,才一脸无奈的望着墙头上的丈夫“我真奇怪当初你怎么看上他当我丈夫的。”
“别抱怨了,他可是不但让你生了儿子,还生了个女儿。”贝萨隆老头笑嘻嘻的说“承认吧,你对他着迷着呢。”
贝萨隆太太脸上露出了羞红,她端着个装满了羊肉羹的饭碗走到墙边高高举起:“请用晚餐吧老爷。”
“谢谢您夫人。”
看着老爹从墙上‘嘭’的一下利索的跳下来,君士坦丁觉得外公说的还真没错。
就这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子骨,再给自己舔几个弟弟妹妹都不是事。
“居然只有羊肉羹,”和儿子同名的父亲搅拌着饭碗嫌弃的说“既没有胡椒也没有番红花,连仙人掌汁都没有,要知道以前我吃的任何一顿饭,即便是中餐也要用香辛料精心卤过的,还有这是什么酒啊,为什么不上塞浦路斯红酒,难道咱家的仆人把酒窖里的酒都偷喝光了?”
“首先我家吃不起随便一顿就要放胡椒和番红花的饭,就是仙人掌汁也不行,还有我家没有酒窖。至于仆人,我的老爷如果你认为我伺候的你不舒坦,可以把我赶走。”
贝萨隆太太愤愤的说着,然后用勺子把一口汤塞进女儿的嘴。
“可咱家过去真的阔过呀,在到处都是镶嵌着彩色马赛克画作的大厅里,大理石桌上铺着的是猩红色的尼德兰针织桌布,大家都坐在用珐琅作为衬托的椅子里,桌上摆的是来自遥远地方的各种美食,肚子里填满了牛肉的天鹅,涂上了红色酱汁的羊腿,最好吃的黑海熏鲈鱼和各种最好的酒,不过我在这里向你们推荐……”
听着老爹喋喋不休的呓语,还有像是被催眠似的一边听着那些美食一边流着口水往嘴里塞肉馅囊的奥利乌特,君士坦丁默默喝了口汤。
这个时候的奥利乌特更像是老爹的亲儿子。
贝萨隆家有两个君士坦丁,一个爹一个儿子。
他很庆幸现在的自己是儿子,而不是整天只会说“咱家过去真阔过”,没事就把墙头当战马骑的爹。
只是仔细想想,似乎这个家倒也说得上和睦幸福,父母健在,兄友弟恭,事业不错。
既然已经不能回去,这样一个家也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