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勒亲卫鬼手的协助下(虽然这家伙的帮忙非常不情愿),拜伦如愿以偿地被调入了采伐队。
接下来的工作流程就像在切削队时那样标准但复杂:利用休息时间进行交流,发掘先进分子结成网络,再教育先进分子继续扩展下线,延伸组织网络的范围——没有一个最终能成事的革命组织不是这么诞生的。
要想革命不演化为纯粹的暴乱,坚强的组织领导十分重要。
而在打造组织的过程中,“权威”的形成又是重中之重——如何让大家按照你说的干?
促成“权威”诞生的因素有很多种:比如身份、地位、知识乃至嘴炮和画大饼的能力,这些都是对“革命领袖”们水平的考验。
那拜伦当然是来者不拒,有多少手段使多少手段。
“我说桑吉大叔,这大斧头……”在采伐队分散开砍树的工作间歇,一个伐木小组的人都坐在地上喘气的空档,拜伦瞅准机会开口和自己的工友闲聊道:“砍到那些卫兵的盔甲上,威力恐怕不小吧?”
“你这小子,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被拜伦叫做桑吉大叔的人,一个看起来40多岁的红发中年大汉,没好气地说道:“这句话你要是说得再大声点,让那边的监工听到,我们都得死——我才不想死呢。”
“就这么一直干下去,总是会死的。”拜伦懒洋洋地说道:“看看那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猪食……”
“这……”桑吉皱了皱眉。“那个老爷——坎夫曼伯爵,不是说好了这里造好了就放我们回去吗?”
“您信他的话?”拜伦诧异地问道:“与其去信贵族老爷的承诺,我觉得咱们不如一块向圣神祈祷——可能还更好用点。”
桑吉沉默了下来。
“那我们怎么办?”一旁的另一名年轻奴工——拜伦记得他叫波尔,有气无力地说道:“逃走吗?”
“不可能的。”拜伦摇了摇头。“这冰天雪地的我们逃出去,那不是……”
“死。”波尔“贴心”地补充道:“被饿死,被冻死,或者被野兽咬死——总得选一样。”
“……”
拜伦突然好后悔跟波尔分到了一组,这下是碰上硬骨头了。
但根据小拜伦的记忆,跟他同组的桑吉在范弗尔特领属于说话很管用的“社会大哥”一类的角色,对于组织动员很有价值,这样的人是不能不拉拢的。
这块硬骨头必须得啃下来。
“我们不是非得死。”拜伦斟酌着语气说道:“只要我们有胆子干一票。”
“干一票?”波尔低吼道:“你这真是疯了,我们拿什么和人家穿甲拿刀的干一票?”
拜伦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然后举起了旁边的大斧头。
“不行。”桑吉摇了摇头。“虽然这种斧子确实能砍盔甲,但是……”
他犹豫了片刻。
“我们的人太少了,要是我们单几个人起来而其他人不响应的话,用不了几分钟就都会被杀死的。”
“没那么夸张,我仔细观察过了,我们出来工作的时候——就像现在。”拜伦一边用手指指点点着,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那边,还有那边,只有不到十名监工。”
“但他们都有全套的盔甲和武器。”桑吉说道:“我们三个人不可能打得过他们的,而且……”
红发大汉皱着眉看了一眼旁边依靠在树干上的波尔。
“看我干什么?”波尔没好气地往嘴里叼了一根冻得邦邦发硬的草叶子。“你们爱怎么样怎么——反正我不干。”
“你看吧。”桑吉脸上一副“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这下只有两个人了。”
“等我们开始干的时候,你不想干也得干了。”拜伦瞪了波尔一眼。“我在其他组已经多多少少说过了,如果不出意外,大家会一起行动。”
“真的?”桑吉怀疑地问道:“我说你怎么最近才调到我的组……等等,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有完整武器和盔甲的人,不全是敌人。”拜伦淡淡说道,接着向后挥了挥手。
一年郁气的鬼手无可奈何地从藏身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拜伦……先生,我提醒你一句,我不是你的部下……”
“好了好了,知道了。”
眼看这个突然从草丛里冒出来的人居然是个监工,波尔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你,你……”
桑吉的脸色也铁青得可怕,他猛地把目光锁在了拜伦身上。
“所以你刚刚说的话都是骗人的?你是想引出我们的反心,然后举报领赏?”
“桑吉大叔,你误会了。”拜伦摆手解释道:“鬼手是卡勒队长派过来协助我工作的,他不是敌人,不会把我们卖给贵族的。”
好一顿解释下来,桑吉和波尔才终于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这个卡勒队长,要你带我们造反,然后给我们自由?”
桑吉开口问道。
“但是我不明白,卡勒队长既然已经是王国军的军官,他为什么要造王国的反?”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拜伦耸了耸肩。“但是我们总可以明白,卡勒队长和他率领的王国军中队,是我们的朋友,而我来这里动员你们——也是卡勒队长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们要联合卡勒队长的士兵,去对付坎夫曼伯爵的人?”
桑吉此刻终于觉得这事有点搞头,开始很认真地询问起来。
“你的计划是什么?”
“三天后,也是卡勒队长准备带领他的士兵举行起义的时间。”拜伦说道:“我们就在像这样工作的时候,举行暴动,把属于坎夫曼的监工都干掉,然后大家联合起来,杀回营地去,配合卡勒队长的部队夺取营地的控制权。”
“这么做的话,不是不可能……”桑吉喃喃道:“但我不确定拿斧头的人有几个敢上去和监工战斗,如果人少了的话……”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和监工的战斗用不到血战。”拜伦摇了摇头。“斧头队只是一个保险手段而已。”
“……你是指?”
拜伦没再吭声,而是从背上取下了绿色的帆布包,从中抬起了突击步枪乌黑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