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匪徒踪迹

第六章 匪徒踪迹

  “嘿,伙计,打起精神来,等做完了这一单,我请你吃罗马人的水饺。”

  黯淡的月色下,原本在队伍最前方带路的阿伽松退下来用走到队伍最末的弩手跟前,用力捏了捏对方不算宽广的肩膀,鼓舞道。

  这个年轻的希腊小伙身体很棒,即便一整天没休息也没有露出半点疲态来。

  他的腰间晃晃悠悠地悬挂着流星锤和阔剑,剑的镀铜护手和黑黢黢的铁球随着小佣兵的步伐碰撞挤压,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是吗?那我确实得加把劲了。”气喘吁吁的泰勒挤出一丝疲惫的微笑,甩了甩额头冰凉的汗珠,咬着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进入有盗贼出没的山区后,身为肉搏战士的佣兵和侍从都得保持最佳的体力。

  阿伽松拿起了长矛,马西也骑上了坐骑,不再有人为他负担身上总重近六十磅的装备了。

  这也导致,本就体力最弱的泰勒现在成了负重最大的成员,能紧跟着两人的节奏不掉队已经十分勉强了。

  正当两人闲聊之际,林子里突然窜出了一位骑在骏马上、满身树叶的俊朗小伙子——那是在前方为他们探路的马西。

  马西耷拉着手里的轻型骑矛,拉紧缰绳停住了马势。

  “停下!我看到山上有火光!”

  马西抹了一把脸上的露水,轻声提醒道。

  “带我过去看看。”

  小佣兵一听也紧张起来,他招呼着泰勒放下身上的累赘,令对方只带着弩和弩矢盒子跟着自己一同过去查看。

  一行人脱离了危险的山路,缓缓穿过茂密的树丛,一片视野开阔的稀树缓坡顿时映入眼帘。

  不用马西指引,视力极好的小佣兵在穿出树丛的一瞬间便看到了对方口中的火光——在西北面的半山腰上。

  约莫一英里远的灌木丛间,红彤彤的篝火光亮如同在黑漆漆的大口袋里塞上了一只灯笼般显眼而明亮!

  “额,或许是商队?”

  身为弩手,泰勒的视力自然也是极好的,他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半山腰上的火光,不过却并不把这当回事,反而有些不满地瞥向两位神色紧张的队友,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了。

  开玩笑,这里离重兵把守的佛罗伦萨主城不过三十英里而已,距离同样驻扎着骑士和贵族的塞拉瓦莱堡更是不足十英里!得多不怕死的歹人敢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扎营?

  “闭嘴,这座山情况比你想象中复杂,跟我走。”阿伽松是知道匪患成分的,而且他太了解泰勒这个懒鬼心里想的啥了。

  直接强硬地要求对方加入自己,一起去观察光源的情况。

  至于马西就不用了,他是骑兵,临近观察容易暴露目标,安心待着警戒吧。

  小佣兵领着不情不愿的弩手朋友拨开身边粗糙烦人的灌木丛和树枝,借助身处的杨木林树荫掩护,绕过没有视野掩护的空旷地带,从树林的边缘悄悄绕到了一处地势更高的稀树缓坡上停留住了脚步。

  这是泰勒挑选的观察点,阿伽松对此也十分满意。

  这家伙虽然平时偷奸耍滑了些,但战斗素养还没全还给那帮负责的热那亚教官。

  泰勒选的这个地势略高的陡坡面向火堆处的那面地势陡峭,而他们所处的这一面却地势平缓,形成了一道绝佳的反斜坡地势,是个绝佳的观察点。

  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里离着那片火堆还有七百多英尺的距离。

  虽然已经能隐隐听到那些聚众烤火的家伙们叫嚷谈笑的声音,但庞大的树荫笼罩住了篝火周边的视野,他们依旧没法判断对方的身份。

  “伙计,我就待在这儿了,你从右侧树荫浓密的地方摸近点观察吧,如果对方确实不是好人的话,我会为你提供掩护的。”

  矮小的弩手喘着粗气,将怀里的鹿皮软垫铺在了一颗大石头上,在上面轻轻放上了自己箭盒里的精钢弩矢。

  说这话不是因为他想要偷懒,而是因为作为弩手的泰勒行动实在太过累赘,一旦被人咬住是很难脱身的,反而在这个反斜坡的后方待着才有更大的作用。

  “行,到时候可得看清楚些,别把你那该死的弩矢射我身上了。”

  阿伽松笑骂着轻轻锤了锤对方的胸口,旋即挥挥手,消失在茂密的树影之中。

  随着越发靠近对方,传入耳中的人声也越发清晰,小佣兵在听了一会后就确定了对方的德意志人身份。

  虽然从未与德意志人交流过,也从没学过一句德语,但分辨德意志人身份却并不困难——当一个德意志人操持着他们那笨拙的钢铁口条唱歌的时候,即便是地洞里的兔子也知道他们来了。

  佛罗伦萨虽然德意志商人很多,但塞拉瓦莱山里显然不会有什么正经商人,尤其这帮家伙还是操着和那伙匪兵们一样德意志话的家伙。

  这么想着,阿伽松也警惕起来,他无声地轻轻拔出腰间投矛壶里的一支短标枪,从面前粗大的悬铃木树干后探出半个头来,极快地扫视一圈后缩回了自己的脑袋。

  此时他与火堆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百英尺,已经能很清楚地观察出每一个视野里的人物身份,倘若这其中有任何一个阿伽松的熟人,他都能毫不费力地辨认出来。

  不过他显然没有德意志朋友,而且这些人大概也成为不了他的朋友——不出他所料,这帮人正是导致塞拉瓦莱堡周边鸡犬不宁、使得威尼斯等东方商队宁可南下绕道也绝不从此路过的罪魁祸首,那帮落草为寇的德意志士兵!

  当然,不是全部,这帮正围着烤火饮酒的家伙充其量只有十来个人,一旁的树杈上用麻绳系着几匹矮小的意大利马和骡子,似乎是这帮匪徒的代步工具。

  阿伽松没有出声,他再次小心地观察一圈,确认对方只有两个对着空旷缓坡喝酒的醉鬼明哨后,这才宽下心来,再度审视起篝火边的环境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个坐在人堆正中央的金发骑士,他高大的身材以及身上保养良好的铠甲瞬间吸引了阿伽松的注意。

  对于一个身强力壮、精力强到可以披甲强行军的贫穷佣兵来说,这种身材与自己相仿,且穿着漂亮铠甲的家伙总能引起他的注意。

  如果将身上的破烂链甲换成火堆前那家伙身上的漂亮铠甲或许会更累,但小佣兵觉得自己同样会更开心。

  这个壮硕的中年骑士手里捏着用树枝穿过的剥皮兔子,身上铅灰色的大白板链甲甲裙上有着黯淡的溅射状污垢,胸口蚀刻并用白色染料画着一个简化的圣杯标志。

  不过这并非是什么神圣的标志。

  路过的庄园里,那位纹章官曾经跟阿伽松提过,这种粗糙的徽章是法兰西地区“自由联队”的记号,代表着盔甲的主人曾经追随过臭名昭著的佣兵头目“大司铎”阿尔诺。

  在如今稍微恢复秩序的勃艮第和法兰西东部,你敢穿带有这个徽章的衣服招摇过市,贵族和治安官就敢把你当场烧死。

  因为日后打算在盗匪四起、遍地都是战争机遇的法国服役,小佣兵对纹章官的提醒记得可是十分清楚的!

  而除了那个最受阿伽松关注的金发骑士,散落在火堆各处的其他土匪也并非是东罗马或佛罗伦萨周边常见的那种由乡下混混“兼职”的三流货色。

  他们几乎人人都穿着脏兮兮的链甲衫和板甲衣,虽然毫无防备的围坐在火堆边,但待的位置都临近着两架骡车和粗大的树桩,每个人都能在遇袭后以最短时间缩到掩体后面。

  总之,这是一帮警惕心极高的凶恶匪徒,看架势,估计是那帮从战场下来的佣兵无疑了。

  与那骑士并肩坐着一同烤火的几个面相他藏身处的家伙一边喝着酒,一边也不时朝四周瞥上两眼,如果他在此时出手的话,估计会瞬间被察觉。

  “看来,这帮家伙确实不是很好对付的家伙。”

  阿伽松不动声色地轻轻朝后退去,同时将持着投矛的右手举过脑后,伺机待发。

  但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出手。

  投矛不是子弹,他虽然能将这种轻标枪轻松投出超过两百英尺,但那是有助跑的情况下。

  若是现在丢出去,或许能击中人,但那种软趴趴的投掷可没把握穿透柔韧的链甲衫或更加坚固的大白板链甲。

  更何况,这些该死的土匪里居然有两人身边躺着一长一短的单体长弓和猎鹿的突厥短弓和装在皮质箭袋里的长箭。

  如果他不先处理掉这俩货的话,待会放风筝遛这帮土匪的时候可是有不小风险的。

  再度缩回另一棵树干后藏身的阿伽松用锐利的目光观察着身后的道路,在脑海里默默规划起待会逃跑的路线……

字号 A+ A- 16
白色 粉色 绿色 黄色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