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布鲁诺，你们被人鄙视了。”
小佣兵在提示了布鲁诺后就拉着不明所以的泰勒告罪离开了。
而当他们走后，波尔爵士就咧开胡子拉碴的大嘴，快活地取笑起纹章官和其他宾客来。
老骑士说话就没小佣兵那么委婉了，他年轻时追随赫赫有名的乔凡尼阿库托打过无数大仗，更是女主人戈黛娃的教父和随嫁骑士。
无论是身份还是立场，他都无需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要是没您打岔，或许事儿早谈成了。”
布鲁诺酸溜溜道。
虽然或多或少理解了小佣兵的谨慎缘由，但他还是对波尔这种不和自己商量就直接搅局的态度不满。
“谁让你自作主张，非得挑宴会的时间和人商量，搞得好像仗势欺人一样。”
老骑士嘿嘿地笑着，完全不在意其他客人已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波尔爵士，我之所以挑宴会的时候谈这事儿，恰恰是为了让他感受到我们的诚意，赫尔伯特先生不仅是我们庄园的律师，同样也是佛罗伦萨城有名的公证人。”
纹章官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波尔老头怕是中邪了，在这种问题上向他开炮有意义吗？
“再说了，不管他有什么忌惮，签合约总得有公证人帮他宣读内容吧？这些都是沃伦大人的宾客，有什么信不过的？”
“呵呵，你过来，有些事儿不方便公开谈。”
察觉到纹章官的激动和委屈，老骑士摇头笑了笑，招手让纹章官到自己身旁，附耳密语。
随着波尔爵士的耳语，布鲁诺脸上委屈的神色逐渐消散，逐渐转向错愕，最后归于平静。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听波尔说完，布鲁诺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其貌…挺扬的小佣兵，不仅识字，还能仅靠如此有限的消息来源，推断出如此惊人的秘密。
更难得的是，那货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秘密不能外传，宁可得罪自己也要彻底断绝消息外露的可能。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前两天去拜访老乔凡尼大人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的。”
老骑士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天可怜见，我就只是暗示过他不要多嘴而已，可看他的反应，明显看出了更多东西。”
……
小佣兵并不知道波尔与布鲁诺的谈话，此时的他现在正抑制着心里的不满，和泰勒坐在马西酣睡的床头，手里掌着蜡烛对着小侍从睡梦里红润的圆脸。
烛火下，希腊人柔和俊美的脸庞刻着罕见的冰冷严肃。
被烛火打扰清梦的马西缓缓睁开懵懂的绿眼睛，他本想呵斥泰勒拿钱不办事的不义之举，但在看清烛光下阿伽松冰冷的脸后，他收敛起这个想法，讨好地笑了笑。
“你们不是去参加宴会了吗?怎么这么早就……”
马西吞了口唾沫，询问道。
“山里的土匪，是谁在支持？你的主君罗兰，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雇佣我的。”
阿伽松可没心情再陪他废话了，直接了断地打断马西的客套。
一旁的泰勒虽然不知道小佣兵因什么动怒，但还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说话不要这么冲。
阿伽松没有理会泰勒的提醒，一对冰冷的黑眼睛以审视的目光盯着马西的圆脸，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
之前猜测被罗兰拿去当钓饵时，他不过是觉得自己的活儿更危险了，但到底还是愿意配合的。
毕竟马西也在队伍里，罗兰不会让自己的侍从一起送死。
但现在，他已经慢慢发现，自己好像被耍了。
马西不是不在乎自己拖慢任务的节奏，他是压根就没打去执行！
“你什么意思？主君雇佣你当然是去追回货物的啊！拜伦家的碱坊失窃是人尽皆知的事儿，难不成我们还能骗你不成？”
小侍从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怎么着，找到新主顾就想违约了？”
他并不怕阿伽松知道山内土匪的身份，因为那本就不算什么秘密，消息灵通点的人很容易知道，小佣兵想靠这种事儿套话是不可能的。
“马西你闭嘴！我敢担保阿伽松绝不是这样的人！”
泰勒不满地吼了一声马西，旋即又瞪了眼右手边已经放下油灯打算动手的阿伽松，
“还有你！你站起来想干嘛？坐下！”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坐下来说吗？阿伽松，你发现了啥这么生气？马西你又到底瞒了我们什么？”
泰勒感觉自己都快被俩谜语人逼疯了，他摊开双手无奈地奉劝二人息怒。
“行，我好好说。”
阿伽松深吸一口气，坐下将自己对土匪后台的推测，以及对雇约的真实性的怀疑和盘托出，听得泰勒一愣一愣的。
“我们出发时在路上见到的那些佣兵，恐怕也是你们召集来剿匪的吧。”
阿伽松意味深长地盯了一眼马西苍白的圆脸，
“当时你还告诉我，那些人只是去护送商队的，呵呵……”
“马西，你别告诉我那是真的！”
察觉到侍从越发惨白的脸色，以及那对绿眼睛里难掩的诧异目光后，弩手已经对小佣兵的判断信了大半。
他一把抓住马西的肩膀，等待他的回应。
“什么真的假的，那都是他自己胡思乱想的。”
马西一把甩开泰勒的爪子，心虚地反驳道，
“难不成你以为拜伦家会为了逗你们玩专门毁掉自己的磨坊？我陪着你们进山也是为了逗你们玩？”
“拜伦家当然不会为了逗我玩毁磨坊，但为了罗兰的前途可就不一定了。”
阿伽松已经没有刚回来时那么激动了，只是语气依旧冰冷，
“我想想，你们军团不会是打算对山里的土匪动手了吧？”
随着小佣兵的又一神论脱口而出，原本还梗着脖子的马西顿时没了气焰，他警惕地看向小佣兵坦然的双眼，而坐在阿伽松身旁的泰勒也被这话吓了一跳，一脸见鬼的神色。
马西的表现令阿伽松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放缓了语气：
“马西，我的推断是否正确你自己心里有数，也可以不计较你们带我俩兜圈子这么久的事情，我现在只想了解事情的真相，以及我是否能在此事以后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从始至终，阿伽松都只在乎与自己利益攸关的东西。
譬如此次费尽心思地推断罗兰的目的、山中匪患的幕后资助者……甚至城内两大派系的交锋，其实无非就是为了两样东西：他和泰勒的安全，以及事后罗兰是否会给他合同上的报酬。
毕竟“袭击”磨坊的土匪已经确切是找不到了，整个事情估计就是拜伦家族为了配合罗兰进山搞出的烟雾弹……
他上哪去剿灭一支并不存在的土匪？
如果罗兰真有本事变出这么一支土匪，让马西带着自己去痛痛快快的追回物资，那阿伽松保证也能装傻到底，稀里糊涂的完事儿走人。
可问题是，目前来看，怎么着都是他被当凯子耍的几率大点。
“唉，你们得先对主起誓……阿伽松你不止要对主起誓，还得加上玛利亚！”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马西只能叹了口气，要求两人先保证不会泄密，打算将秘密面上最后的一层薄雾亲手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