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大门派围攻大英博物馆

第十六章 六大门派围攻大英博物馆

  暮春三月,又是一年上巳节,大地阳气升长,阴气渐肖,人们纷纷来到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是为祓禊。

  数日前,周能送来平阳公主亲笔书信,要卫青于上巳节辰时,来宜春池相见。

  江边杨柳依依,惹动春风,栗红色的高壮大马沿着蜿蜒曲折的江水徐行。卫青身着灰蓝深衣,帛巾束发,凌晨便自建章营策马赴约而来。

  宜春池边都是身佩兰草的少男少女,相互泼水嘻戏,洒下一路芬芳,萦绕人马依依不散。卫青放眼四顾,就见远处纸鸢翩翩,盘旋舞动澄澈蓝天下,近前马旁,点点落花铺陈于如茵碧草之上,一切的一切,无不都在告诉卫青,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美好得让任何人都不敢辜负。

  卫青不知道为什么平阳公主,这个如神一般遥不可及,却又在他内心深处牢牢占据挥之不去的富贵女子,会在这样的日子里与他相见。他不敢胡思乱想,但丝丝期盼,却如春雨后的藤蔓,由五脏六腑出发,沿着身躯缓慢攀爬生长。

  不知不觉间,已行过宜春池,再往前方,便又是汇入灞河的孱孱江水了。

  辰时已过,始终未见平阳公主。

  卫青转过马头,正准备沿途回返,就听见身后侧方响过一声呼唤,声音微弱,却随风清晰入耳,仿如幻听。

  “将军即然来了,何不下马小坐。”

  此刻轻风微拂,水面波光潋滟,卫青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江边柳荫旁,芍药花开处,不知何时竟然停有一艘三丈长的扁舟。舟上蓬仓内正走出一位身着白色素衣的女子。

  卫青看见了一张清丽端庄的面庞,面色略带苍白,却难掩少女灵动朝气,不由得心下仔细追忆,确信与其从来未曾相识过。卫青怔怔的下马走近船舷,只与面前女子四目相对。

  “小女持辔,受主母平阳公主所托,在此等候将军。”

  卫青看着持辔,心里大惑不解,“持辔……主母可在……是否有事告知于在下?”

  持辔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目光转向船侧,口唇轻启,却并非回答问话,“妾原本家住阳陵邑,主母将妾接往侯府,教习礼仪,至今已有三年。”

  卫青恍然,“三年,是了,难怪你我未曾谋面。”

  “将军身世,主母已告知妾……前些日,主母说妾年已十六,已至婚嫁之龄,还说要让妾见一个人……”

  说道此处,持辔停住话语不愿再往下继续,卫青不知道平阳公主后面的说话,但内心已明白了八九分。

  “将军可否一坐,今日上巳,持辔为将军祓禊祈福。”

  话音轻柔,却有融化万物般的力量,卫青不由自主登上船头,敷座而坐。

  持辔慢挽素袖,手持兰草,于船侧微拂水面,蘸取江水播洒在卫青身上,口中轻声吟唱:

  以兰之水,

  涤君尘秽,

  诸事顺遂,

  福寿永随。

  卫青端坐船头,呆呆的看着水面,感受着贴肤的沁凉,内心陡生万千温柔,过往的人与事渐渐悠然远去,天地间只剩他与持辔二人,静静相依相偎在这一页小舟上;江水流波,轻摇慢晃,又仿佛悠远长河从远古淌来,抹平了岁月,融化了光阴,剩下的,只有无边的缱绻,将一舟二人深拥入怀。

  那日,平阳公主说与持辔的未完之话是:如果你钟情与他,就为他祓禊。

  三月后,卫青于平阳侯府接过持辔,结为连理。除母亲、姐姐外,便是公孙敖等一干好友前来贺喜。

  自马邑之谋后,即便匈奴大举寇掠了代郡,汉朝亦再没重启和亲之策,只是仍然在边关设立互市,与匈奴维持货物贸易往来。但毛皮牲畜换得的丝帛粮米显然不够匈奴各部用度,因此各部落自行南下的寇掠从无断绝。边地军民百姓不堪其扰。

  待到单于颁下敕令,主动北上的汉人可得田亩耕作,匠作可获丰厚财物,一时吸引了众多边地流民。于是偷越长城,逃亡匈奴地界者络绎不绝,其势愈演愈烈,及至后来,富家不甘役使的奴仆、破产穷困的百姓、甚至边郡守军中亦出现了不少逃亡者。

  与此同时,不知何时何处开始,传出了诸多蛊惑人心的谣言谶语,其中最为悖逆的,当是言说汉室刘氏乃平民出身,非承天道,原七国贵族之后不日必将再度兴起……。

  边郡堪危,舆情汹涌,公卿百官并无良策。豪强更加肆无忌惮,亡籍流民日增,大汉帝国不再稳如磐石,朝野内外人心思变。

  为了凝聚人心,天子在京城兴办太学,研习儒术;同时扩充京师军规模,避免弱干强枝致生变数。

  元光五年,初秋,破晓时分,淮南国都城寿春的城郊校场上。二千士卒在十位军侯率领下排成十个方队,肃然严整,方队前方两排旌旗直达城头大门,在依然凛冽的晨风中猎猎作响。

  依照军制,汉地男子年过二十即在军中服役二年,第一年服役地在本郡国或边郡,年末都试后,优秀者会前往京师,戍卫都城,成为南、北二军骨干。此刻,校场上列队整装的二千士卒,正是淮南国选拔出来即将启程前往京师的材官步卒。

  两排旌旗的尽头,城阙前方,淮南王刘安头戴远游冠,身着皂袍,腰束鞶带,左手紧紧握住腰间配件剑柄,拇指在饰有美玉的剑柄上不住摩挲。他双眼眯缝着注视前方,面庞白皙而略显清瘦,短须覆盖上唇,唇角一上一下,似乎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方队最高将领军司马是一位面色黝黑,中等身形的汉子,此刻策马越过诸位军侯,一跃跳下马背,大步行至刘安近前,单膝跪地,双手合于胸前,朗声道:“禀淮南王,整军完毕,谨听吩咐。”

  刘安躬身扶起军司马,说道:“黄义,一到长安,即刻去往北阙王府,将本王口讯带与刘陵。届时,你家翁主自会帮你在军中谋一个要职。”语音和缓,并无王者的咄咄霸气。

  “淮南王放心,黄义依令行事,绝不敢怠慢。”

  此人正是匈奴左大且渠雕渠难帐下带刀侍卫黄义,自从告别雕渠难后,他便夜行晓宿,潜入汉地,及至淮南王府,将单于欲与刘安结盟伺机起事的密信呈上。刘安见信甚是开怀,笑言自己早有此想,于是留下黄义在军中任职,并开始与单于秘交,意图共谋大事。刘陵则是刘安之女,为助父亲实现倒反天罡的称霸野心,常年居于长安,在各权贵勋爵间往来活动。

  刘安抬起左手勾了勾指头,后方手举漆木托盘的侍从忙小步快速上前。刘安拿起托盘上的酒觞,意味深长的说道:“长安在望,请将军满饮此杯。”

  黄义双手接过酒觞一饮而尽,“谢淮南王赐酒,黄义告辞。”

  刘安挥挥手示意出发,黄义兜头又拜了一拜,然后转身上马,传令各军侯,向西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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