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大老爷,你快点洗洗脸吧!”
伍胜文前脚刚一踏出闭关的静室,迎面便碰上端着木盆的林玲玲,她递过一条毛巾随后说了上面的这段话。此情此景,自然是弄得伍胜文大为诧异,不禁说道:
“怎么啦?是不是我的脸不小心弄脏了?”
“哎呀,不是这件事了啦!待会我再跟你细说,你还是先洗脸吧!”
被莫名其妙的一家伙搞得晕头转向,伍胜文此刻悻悻地说道:
“唉,这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三下五除二草草洗漱完毕之后,伍胜文不耐烦地催促说道:
“哎,我洗完了,别卖关子了,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这时候,林玲玲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了半晌,说道:
“你坐稳了……我怀孕了。”
闻声,大受震动的伍胜文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说道: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人家这不是刚刚才要告诉你吗?”
听了这话,望着露出宛若纯情少女般羞涩神态的林玲玲,伍胜文止不住一阵恶寒,心里甭提是有多腻歪了。正经是老黄瓜刷绿漆,你又不是那种天真无邪未谙世事的懵懂小姑娘,正牌熟女转生过来,大家都是老司机,你在这跟我装的哪门子清纯水嫩哪!
在与林玲玲对视片刻,伍胜文忽然如泄气似的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明天你也搬去小院跟安然一块安心养胎吧!”
“人家不要嘛!我要留下照顾你的日常起居。”
伍胜文闻声摇摇头,随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玲玲你别闹了好吧?近期待在江家集很不安全,要不是我必须得在这坐镇指挥,你以为我会乐意蹲在这堵摇摇欲坠的危墙之下吗?”
闻听此言,面色阴晴不定的林玲玲接口说道:
“嗯,那我走了,你记得要想人家噢!”
“要走就快点走,别在这废话行吗?就为了显得你有多深情吗?”
忽然听到大门之外好像有人在高声呼唤自己名字,伍胜文一边示意林玲玲抓紧时间收拾随身物品,他则起身来到门口透过门廊隐蔽安装的镜子仔细观察来人是谁。
等到看清楚了一切,伍胜文连忙拨开门闩打开大门,热情招呼说道:
“九叔您来了,老宅这边也没什么人,喝口茶还得现烧热水,您要是不爱喝凉茶,咱们就把这客套功夫省去了吧!”
林九照例是那副万年不变的严肃扑克脸,沉声说道:
“文彬,关于地下的那件事你想怎么处理?咱们可得要早作打算了。”
闻声,伍胜文苦恼地摸了摸头,说道:
“又是这事吗?唉,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想不出什么奇谋妙计能解开眼下的危局,咱们爷们也不是死人,不能放任洋人在咱们的地头上撒野,实在不成我就豁出自己这一百多斤吧!哈哈哈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林九听后啼笑皆非,连连摇头说道:
“暴虎冯河,为智者所不取。”
听了这个负面评价,伍胜文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冲着林九摊开双手,耸肩说道:
“九叔啊!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够妥帖,如今的尴尬处境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对于这番话心中颇有同感的林九,此刻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脸无奈地瞅着伍胜文,林九在沉吟良久之后叹息说道:
“唉,纵然你我舍得一死,然而生死事小,机密泄露事大。文彬,你不是一向最喜欢未雨绸缪的吗?为何这次如此不作为?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面对着同样的艰难抉择,伍胜文则显得充满了乐观精神,大笑道:
“哈哈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啊!九叔,你等着瞧好吧!我非得让那些洋毛子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林九听了这话,一时间更是语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稍稍沉默了片刻,说道:
“等一下,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罢了!罢了!既然你有了通盘准备,我也就不多问了,只希望你届时不要再藏着掖着,身上有什么本事尽管都使出来吧!”
“我办事,你放心,九叔!我可是像花儿一样的年纪,不预备这么早就死呢!”
伍胜文似乎越笑越开心,林九露出会心地笑容,说道:
“谁说不是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把话讲到此处,伍胜文忽地收敛起戏谑的笑容,正色说道:
“嗯,那就让咱们跟英国佬掰一掰手腕子,看看这强龙能否真能压过地头蛇好了。”
由于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不尽相同,林九理解不了伍胜文这种极具革命主义的乐观精神,或者更直白一点不妨叫作傻大胆的底气,当即摇头说道:
“我倒是期望他们能晚点来才好,现在我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没处理完呢!”
一听这话,伍胜文也点了一下头,摸着下巴说道:
“我估摸吃一堑长一智的英国佬不会这么快来,前面他们刚吃了个大亏,虽说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程度,闹了个灰头土脸肯定是有的。最近这几天闲下来我抽空仔细琢磨了一下,以英国佬光占便宜不能吃亏的阴损德行,这回碰上了硬茬子,不论胜败状况如何,他们怎么着也得多拉上几个垫背的马前卒才够本啊!九叔,你说呢?”
闻声,林九的老脸上满是苦笑,晃着脑袋接口说道:
“嗨,关于洋人的那些事我搞不太清楚,你们读书人的弯弯绕多,我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弄不懂他们那些稀奇古怪的洋玩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胜文摆了摆手,说道:
“九叔,您这话就有点妄自菲薄了,以修行者的文化水平搁在前朝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想必也是绰绰有余的吧!咱们也得能读得懂道藏之类的典籍,肚子里没点墨水那怎么行?所以说您也别太谦虚了,须知,过份的谦虚就是骄傲啊!九叔。”
一听这话,林九眨了眨眼,禁不住哑然失笑说道:
“唉,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不服老不行喽!”
伍胜文一听立刻不干了,说道:
“道不言寿!九叔,规矩您懂的。”
“哈哈哈哈,道不言寿。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辈又岂是肯与草木同朽的俗人。”
闻声,伍胜文会心一笑,慨然说道:
“是啊!九叔,别净说些丧气话,华夏的列祖列宗一定会保佑我们的。”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啊!心生感慨的林九听罢笑而不语,稍后他开口说道:
“嗯,文彬,今天我来找你,其实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哦,九叔您是为什么事找我?”
这时候,林九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开门见山,含糊其辞地说道:
“我师弟要从江南过来探望,眼下这光景我又不能说让他干脆别来,叫人烦心哪!”
伍胜文虽是心知有异又不愿意落了林九的面子,听过这番话以后他微微一笑,说道:
“这也没什么,来就来呗!只要您平常注意留点神,喝多了别走嘴,那就最好了。”
常言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伍胜文的眼中九叔神似那位后世在电影中以扮演道长出名,令人惋惜英年早逝的港九英叔,二者之间隐约叫人感觉存在某种不可知的神秘联系,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联系,伍胜文没有切实地把握不敢信口胡说。
平时急公好义的九叔,平日为人处事可称无可挑剔,唯独跟英叔一样,生平最大的嗜好和缺点就是嗜酒如命,只要一喝起来就没有节制是每饮必醉,喝多了之后再耍酒疯……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林九闻声着实有些汗颜,不好意思地接口说道:
“文彬,你也知道,我这人生平别无所好,唯独对这杯中之物……唉,偏生我的酒品又不太好……”
闻声,伍胜文不禁一皱眉头,说道:
“酒色财气,人生在世少不得总得占上那么一、两样,喝酒没什么,狂饮就不好了,不仅会伤身,碰上紧要关头贪杯难免会误事。九叔,您好这一口我能理解,人无癖好不可交的道理我也懂,只不过凡事都得适可而止,不能耽误正事,您说对吧?”
被一名晚辈当面教训得老脸通红,林九自己也觉得挺没面子的,讪讪地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大不了不喝……尽量少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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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沿 伍氏化肥厂附属小学
“大家跟我一起朗读课文: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
在称不上宽敞明亮,由土坯垒砌起来的简易教室里挤进来数十名年龄段上至二十多岁的青年,下到七、八岁年纪的小孩子,他们都是这个基础语文班级的学员。
站在讲坛上带领学生们朗读课文的代课老师正是伍胜文,在宣布下课以后,他叫来弟弟妹妹,训诫说道:
“今天教你们读书识字是为了明事理,作人一定要牢记自己学习的初衷是什么,不要劳碌奔波了大半辈子,却变成了为今日自己所不齿的人渣败类,那就悔之晚矣。”
“知道了,大哥。”
林玲玲见证了伍胜文教育弟妹的场景,等到四下无人之际,说道:
“好端端的,干嘛讲得这么严肃?也不怕吓坏了小孩子。”
闻声,伍胜文一摆手,说道:
“人都说长兄如父嘛!我爹他老人家走得早,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好好教育弟妹,那不是太失职了吗?”
林玲玲听了微微皱眉,随后岔开话题说道:
“最近这段日子你不是一直在跟大家讲弘阳教那帮人要造反吗?为什么你在这待得稳如泰山,跟个没事人似的?”
一听这话,伍胜文摆了摆手,说道:
“他们打算造反,我死活也拦不住他们作死不是?倒是该提醒苗大嘴一声,关于这事我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你还要我怎么样?难不成单枪匹马去跟他们拼了?我可没有话本里赵子龙那样杀个七进七出的神勇盖世。”
“油嘴滑舌!”
跟林玲玲戏谑调侃了几句,伍胜文在一番自嘲之后,表情迅速严肃起来,说道:
“当今局势极为微妙,各方势力纠结在一块,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寻思着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其变总比盲目出击赌人品胜算大一些,你说是不是啊?”
林玲玲哪有耐心听伍胜文长篇大论分析局势,说道:
“好啦!好啦!人家没让你给我上课,伍先生!”
讲话时重音刻意放在结尾的三个字上面,愈发突显出了林玲玲话中的揶揄之意,随后她压低了声音,说道:
“……系统没什么问题吧?”
伍胜文的一颗心不由得往下一沉,不置可否地说道:
“暂时没发现,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嗯,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不要太过……依赖它。”
伍胜文听罢面色有些古怪,强忍了一会终于还是没忍住,他放声大笑起来,说道:
“哈哈哈哈,这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系统的底细我始终没摸清楚就更不可能去完全信赖它了,你真当我是缺心眼吗?”
林玲玲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上看不到一点笑意,淡淡地说道:
“你手里的那些积分也不要攒着了,尽快变现为好落袋为安。”
“咦,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这话叫伍胜文听得是胆颤心惊,不禁脱口问了出来,林玲玲欲言又止地摇头,说道:
“只是一种预感!信不信由你耶!”
“哎哟,这都什么状况了,你还有心情在这跟我卖萌?”
伍胜文打算追问林玲玲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提示音,他听到了噩耗般的消息:
“叮!触发系统升级条件,即将在倒数完成后自动关闭,重启时间另行通知……三、二、一、零,本系统正式关闭。”
碰见系统大爷发威的时候,即便强硬如伍胜文也是无可奈何的,骂骂咧咧地说道:
“卧槽!居然踏马关得这么干净利索,连给人下手抢救一下的时间都不给,你是不是成心来玩我的啊?系统是不是人我不知道,绝对是狗啊!一定一定的。”
眼看形势急转直下逼得伍胜文爆粗口,得亏此前他留了个心眼,积分只留下为了随时应急所需的那一点,其他的都已变现成了武器装备和技术资料、成套设备,否则像这一次猝不及防之下断绝供应,他非得叫系统坑得一脸血不可。
林玲玲等到伍胜文跳着脚骂了一通,把火气撒得差不多了,说道:
“对了,你跟九叔两个人整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隐藏什么秘密?”
陡然遭遇到突发意外状况,暴跳如雷也解决不了任何实际困难,伍胜文只得按捺住心头的火气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蓝图。
听闻林玲玲的提问,怏怏不快的伍胜文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
“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随便打听,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久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不必我教你了吧?”
“切!你真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伍胜文听了这话,不免露出了一丝冷笑,不以为意地说道:
“……多情浪子害人害己,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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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东洋岛国对于不经常发生诸如地震、火山爆发和台风登陆等自然灾害的大陆,深藏于心底的这份热切渴望早就按捺不住了,明知约翰牛的邀请绝对不怀好意包藏祸心之举,怎奈何摆在眼前的香饵实在太诱人了,东洋人还是不假思索地吞钩了。
无论如何东洋人也不甘心放过这次挣脱列强束缚得以独走的天赐良机,过往这些年里他们对华夏土地但凡贪得多一点,立马会招致欧美列强毫不留情群起而攻之的待遇,心里甭提有多憋屈了。
譬如说在甲午之战过后的三国干涉还辽事件,一贯虚伪的约翰牛看似保持中立,实际上也不希望真的把东洋人喂饱了,一条狗喂得太肥就不大听主人使唤了。
鉴于华夏的体量大致相当于整个欧陆,单个列强肯定一口吃不下华夏这块大肥肉,明知事实如此,谁也不愿意看着别人把华夏安安稳稳的吃到肚子里。为此,一旦某家在华夏占到了明显上风,其他列强不是要求分一杯羹就是另起幺蛾子,恰似一篓螃蟹般无休止地互相拼命扯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