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打赢了?

30 打赢了?

  我现在的处境,可确实是悬嗒喽的。

  一声声泥巴砸在墙上的响动密集地传来,血伞也跟着晃了起来,我的胳膊也震得发麻。外面一阵阵“吱吱”的惨叫,估计是燕巴虎扑上来被撞的稀烂后发出的。一滩暗红色的稀粥,从伞和地面之间的缝隙渗了进来,像从一个在席上被灌得醉马哈的酒蒙子的嘴里呕出来的东西似的,一股腥骚腐臭的味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压缩着。那把把被撂在地上那柄锯,慢慢被这滩泥水吞没下去,不过我也没心思管它是不是像掉在海里那样沉底了,只能尽量管住我的肚子,我感觉我的肠胃要是再这么蛄蛹下去,我早上吃的包子也得吐出来,那可就是在这些血红的油彩里再填上几笔白色和黄色了。

  伞上一道道裂纹像枯叶上的纹络,外面一下下撞击着,每下都像个躁脾气的小孩,坐在玻璃上扭着腚一样,虽然玻璃的囫囵型儿还在,也能撑住小孩的身子,但早晚会慢慢裂开,碎成一片一片。

  我能听到轻微的“咯咯”声,像石头被石头敲得蹦出一块又一块,像冰在嘴巴里被牙齿咬成渣子,像木板在斧子的挥击下裂缝越开越大,扛着斧子的人把自己的半张脸贴在裂开的洞上朝你笑。

  那群燕巴虎兴奋到吵儿巴火的声儿,像是在课堂上没憋住尿在裤子里以后,你那些同学们在背后或是使劲忍着,或是直接爆发的笑一样。我隐约能听出它们因为即将成功突破我的血伞屏障而欢快地窃窃私语。

  我不知道我是被熏出了幻听,还是因为失去了太多血开始胡思乱想。

  但是这把伞是真要撑不住了,伞面上已经破了个小洞,一只燕巴虎的小小的脑袋就卡在缺口,我这才看清它的脸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耗子模样,反倒是长了个猪鼻子,两个鼻孔张得老大,能塞进一粒黄豆,嘴巴从鼻子下面一直咧到耳根,尖牙呲出来,好像合不拢。嘴里冒着血腥气,疯狗一样吐着长长的舌头,舌头尖像个吸盘,直勾勾地往我身上舔,一伸一缩的,像个苍蝇。

  我自己也快撑不住了,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淌血,这说明我的心脏和血压已经泵不出多少血了,它们组成了这把血伞后,又不断地修补它,现在我的血管里空空荡荡的,有种焦渴的感觉,我的嘴唇发干,两脚发飘,眼睛里的景象也涣散起来,我的手越来越软,都快把不住伞柄了,外面的那群家伙每撞一下,我都感觉眼前一阵发黑,我知道只要等这黑完全把我生吞了下去,这把伞也会变成它原来的样子,我和锯子当然也就完了。所以我挺着一口气不让自己昏过去。

  但我知道再这么躲下去,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冲破我的伞,把我们啃个干净。

  等外头来救?估计不现实,因为我的手机在我偷袭锯子的时候被丢在厂房外面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我用力地握着伞柄,沉甸甸的,像是在搬动一条钢筋,我手腕一使劲,感觉伞像是生了锈,费劲地转了起来,我的手腕和胳膊也酸的要命。

  我听到一声又一声落地的声音,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我甚至都在想会不会再这么转下去,都能刮起来一阵龙卷风了。从伞上的几个破洞往外看去,燕巴虎们好像都被甩了出去,它们吃惊地围成一圈,在半空中扑腾着,看着中间那把旋转着的伞像乌龟一样慢慢往房门挪动着。这么一来,它们倒是围成了一阵黑色的龙卷风,我倒成了风暴眼,能稍稍清静一会儿。

  它们很快就镇定下来,叽叽喳喳叫着,又对着她们中间这个血红的壳子冲了起来,我的手使劲一攥,伞就停止了转动,伞面开始了解体。

  并不是像玻璃一样碎成一块块掉在地上,而是由里到外,大小厚薄跟鱼鳞差不多的血片,离开了伞面向外飞旋出去。

  一下子,厂房里飘满了数不清的花瓣,像是3月提前到了一样,不过这里的气味,不想花园里那样拂动着清香,而是淡淡的血腥味,每片血做的花瓣,都像又薄又利的刀片一样,划过燕巴虎们的身上,就留下道道血痕。

  它们纷纷在飞舞的花瓣中落到地上,有一只趴在我的鞋子上,吱吱叫唤着,我看到它翅膀上肉膜已经变成了渔网,身上也像被活剐了一样,整个胸口的皮毛不见了,只有一层薄膜后的的肋骨在兜着身子不至于散架,小小的心脏像是网兜里的鱼一样正突突地跳着,看来是痛的心惊胆战。

  我给了它一脚,原本柔弱的腹膜马上被撕开,灰白的肠子掼了出来,流了一地。

  我得意地看着天上稀稀拉拉飞着的几只燕巴虎,指着它们大笑起来,结果猛地岔了气,胸口一疼,坐在了锯子身上。我听见他哼哼了几声,气得用脚后跟给了他几下。

  我想站起来,但是腿已经软的和面条一样,一点劲儿都没有了。现在得把洒出去的血都收回来。

  天上的花瓣融化了,整个房子像下了阵血雨。我刚想抬起手腕,让我的血都回到身体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

  它们估计都和燕巴虎的血混在一起了,要是再进我身体里,会不会又让我染上什么病?我听说过有人吃野味得了不治之症的。

  我正二意思思的,那几只燕巴虎又吱吱叫了。

  我听见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又开始笑话我。

  我才想起来鲜血圣灵跟我讲过的话,听他的嗓门,他的魂儿还在一点事儿也没有呢。

  不过我一点也没害怕,要是他光靠自己的魂儿就能害我,又哪需要用这些动物来咬我呢?我指着半空说:“就这几只燕巴虎,能掀起多大浪?你自己再不跑,我同事可就来了,他们可是有对付你魂儿的办法!”

  可听他的笑声,他也一点不慌,几只燕巴虎像是摆脱了控制一样飞了出去,撞得窗户吱呀呀响。而我的猫也更毛躁了。

  我听到虫子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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