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在领主的庄园里,我回味着他对夏日祭时间的这个回答。
玛雅,赫兹以及坎瑟瑞丝也跟着我们来到了庄园。她们换了衣裳,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她们去准备晚宴了,虽然现在还没到中午”,领主走上前来,打断了坐在花园里的我的思路,“明天是我们这里的夏日祭,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赫兹端着两杯青绿色的液体走了过来,上面泛着恶心的气泡。
“这是青草汁”,德雷克望着它们陷入沉思,“我想马基雅维利先生现在没有心思品鉴它,先端到屋里去吧。”
赫兹脸上原本邪魅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换了一种看待陌生人的眼光看着领主。
“去吧”,领主紧了紧衣领,不耐烦地看着赫兹。
“但是这才11月,办什么夏日祭呢”,我疑惑地问领主,“今年12月21日才入夏吧。”
“哦,是这样”,德雷克耐心地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我们这儿的夏日祭,其实就是维斯特兰民间多神教中的五朔节。”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因为南半球的立法是颠倒的,所以你们的五朔节挪到了十一月……但是现在已经十一月末了吧,明天就是30号了。”
“年景不好,这两年夏岛气候异常,再加上果实歉收,准备得实在不充足,所以我推迟了夏日祭。”
“所以刚刚她们”,我指着领主的城堡,现在那些姑娘应该都在里面,“刚刚是在跳五月花柱舞吗?我现在发现,这两种舞蹈除了服饰不同,形式很相像。”
“是,也不是”,真是耐人寻味的回答。
“我祖父发现了一种对人类来说全新的信仰,它使得我们这座岛屿得以繁荣;而这种启示,我祖父认为本就存在于维斯特兰的民间信仰中。”
德雷克说这话时,我正出神地盯着他城堡大门之上高悬的大眼睛太阳。
真是够了,我笑笑,茵蒂克斯大陆又不是两州纯教徒的领地,不然现在聚集了这么多异教徒,什么动物教,什么夏岛教,迟早要再打一场百年战争。
“我很感激你”,德雷克说出这句话似乎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没有对我们这里的状况指指点点。”
先帝啊,如果有个熟人,我肯定会止不住地和他吐槽这方未开化的土地。
“依据我所受的教育,我很乐意对所有人保持尊重”,我熟练地编出一些漂亮话。
他点点头,继续和我说着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明天,居民们会乔装成口袋狗……”
我瞬间绷不在了。
“口袋狗?抱歉,我失态了。”
“口袋狗是一种神圣的生灵,你知道吧,半植物半动物的雪白色生命”,德雷克并没有特别不开心,“我们相信,口袋狗是我们的神降临到世间的天使。”
“但是口袋狗是和螃蟹一样宽大于高的生物,人类怎么装扮呢?”
德雷克诡异地笑了——这帮人怎么动不动就漏出奇怪的表情——他说:“等我们熬过今天,你自然就能看到了。”
“熬过今天,什么意思”,我警惕地看着他。
玛雅,穿着一条绣着玫瑰的紫色连衣裙,端着那绿色的饮料,踏出屋门,正往这里走来。
“长话短说”,领主转过身来,粗犷深邃的眼窝中两个珠子对着我,“我们刚刚说到我们会装扮成口袋狗,然后会绕着岛屿游行,跳舞,跳一整天。最终我们会来到岛屿南边的悬崖,对着落日进行祭祀。”
“祭祀?”我思考了一会,“是祈求丰年吗?”
“是的”,德雷克站了起来,“不需要的,我说过了”,他这话是对玛雅说的。
“哦亲爱的,别这样”,玛雅把一杯那般绿色的液体递给领主。
“您也是”,她也给了我一杯。
德雷克犹豫了一下,一口闷了下去。
我拿着杯子不知所措。但是玛雅没有管我喝没喝,于是等她走远了之后,我把一直悬着的杯子放在了长椅的扶手上。
“不吃不认识的东西”,领主用口袋里的丝巾摸了摸嘴唇,“我见过有着同样信条的人。”
‘抱歉。’
“不必自责,但是,这就是单纯的青草汁,加了糖的,不难喝……哦,你看”,他诚恳地将两双大手握在我的胳膊上。
我无力推脱,只得强忍着排斥感咽下这些液体。
杯底逐渐仰向太阳,透过肮脏的磨砂玻璃,我瞥见了绿色的光。
“看吧,并不难喝”,德雷克几乎是在恳求我的意见。
我也说不上来这个东西哪里怪,但是起码没有那么刺鼻的意味和让人无法吞咽的奇怪触感。于是我对德雷克说:“你们是出于怎样的理由,一定要让宾客喝这些饮料呢?”
一阵阴风笼罩起正午的太阳扫过我的侧脸,我猛然回头,坎瑟瑞丝就站在我的旁边。这个家伙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吗?
“这是圣水”,她目不转睛地说。
“是的,圣水”,德雷克站起来,说着,“我们相信,人类是肮脏的,是需要净化的,而净化的力量,之一就是这样的圣水。好了,朋友,我们进屋里说话吧,午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城堡的侧面走出了玛雅,她还穿着那身戴着围裙的衣裳,手交叉地垂着,“准备好了,请入座吧”。
真是奇怪的地方,我想,而且直到如今,德雷克都没有就失踪的警员发表一点点评论,难道是因为他顾忌什么而使得他无法开口吗?三个女性的举止到此为止都很诡异。德雷克是在惧怕他们吗?为什么要惧怕他们呢?还是说,他们在演我?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显然是和警员的失踪有关了,那么他们和那件事的联系是什么样子的呢?
太阳就这么无情地烤着我,昏昏沉沉的睡意充斥着我的瞳孔,世界天旋地转……我这时才明白,那天煞的汁里有药。
真该死,就应该拒绝喝那杯东西,这是什么,毒药吗,这就是死亡吗?可笑可笑,侦探先生要变成被侦探先生了。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恍惚之中,感觉自己被人拽着,拖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