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报信的墨者介绍,随兼爱一同到来的人名为安酒,出身道家,此次随晋国义军刺杀赵王弘,因为拥有纵天绳,可以借助此奇物于空中行走。
专门被指派负责传递情报。
当薛越看到他时,此人正一手攥着一条直通天际的绳索,另一手则拎着酒壶,大口畅饮,同时还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似乎是准备一有不对就立刻逃窜,无论怎么看都难以看出,此人像是一名敢于刺杀王侯的勇士。
更何况安酒已是耄耋之年,须发皆白,一身道袍已是被洗的褪色,还打有几个补丁。
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便是他手里拎着的酒壶,倒是应了道士时常挂在嘴上的贫道二字。
薛越甚至怀疑,赵王弘哪怕是不还手,站着让安酒打,只怕都能把安酒累死,说他是来刺杀的,谁信。
禁军若是敢抓安酒为犯,指定得让人怀疑是杀良冒功。
站在一旁的兼爱似乎是与安酒很熟,不停地讨要一口酒喝,安酒只顾喝酒,直至将酒喝完才一甩手道:“别催了,别催了。”
“一口酒老道我是没有,就让你闻闻酒气吧,你墨者守城时若敢喝酒,按律可是要砍头的,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是。”
本来还欣喜拿到酒的兼爱闻言顿时怒目圆瞪,怒视着安酒想要骂人,但又见墨瑜子到来,只能悻悻,但手还是紧紧的攥着酒壶。
似乎是确实打算如安酒所言,闻闻酒气解馋。
见墨瑜子现身,安酒手一抖,直通天际的绳索便落了下来,收入他袖口之中。
对于墨家巨子他得给出足够的尊重,安酒几步上前的神色严肃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找个僻静的地方吧。”
这架势带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清,否则动摇军心,便要出乱子。
墨瑜子也是想清楚了这层,向一旁的墨者吩咐道:“庄抚你去将将审钧、骆厘、彭三田、熊云英、柯良几人唤来,到临时建立的议事处集合。”
庄抚道了一声唯,转身去寻人。
随后墨瑜子又看向薛越道:“宁远公也随我来吧。”
薛越点点头趁势道:“巨子以后不必唤我宁远公,叫我薛越即可,我如今功名已去,只是一介寻常百姓罢了。”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他早就想与原主做个切割,若是原来,他位高权重借着原主的名头享受荣华富贵没什么不好。
但如今这个名头百害而无一利,还容易与墨者形成隔阂,放低姿态显然更有利。
这只是第一步,等到逃出邯郸城,他还得改名换姓,彻底与原主做个了断,重新开始。
墨瑜子点头应下,并无表示,只是领头带路。
安酒和兼爱两人也很快跟上,走着走着,薛越便发现,安酒竟不知从何处又摸出一壶酒开始喝了起来。
惹得一旁只得闻酒味的兼爱一阵眼馋,但墨瑜子当面他又不好出言讨要,便与安酒勾肩搭背了起来。
那架势几乎是要黏在安酒身上,惹得安酒一阵恼羞,将酒收了起来,一阵吹胡子瞪眼,将兼爱打开。
这是奇物兼爱的副作用之一,使用者不仅会失去物理意义上的边界感,将他者视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也会失去社会意义上的边界感,远近亲疏的差别会逐渐被忘却,己和他的区别也会逐渐模糊,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边界感。
若是旁人即便关系再好,在讨要一两次遭到拒绝后,便会作罢。
但在兼爱看来第一次和第十次都没有任何区别,熟人与陌生人也没有任何区别。
在两人一路的争吵中,几人来到了墨者临时建立的议事处。
此地原是一间杂货铺,店主此时已是逃走,杂货铺的半面墙都被墨者拆走用作建设街垒。
屋内的工具和商品也大多被墨者取走,只余下诸如图画、梳子这类守城用不上,又有些金贵的东西。
而哪怕筷子这种东西,墨者也削尖了,用来制作陷阱,可谓是极尽所能。
杂货铺最中央处的一根梁柱上还留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墨者今日为了建造街垒,在此处所借走的货物清单。
承诺来日出城后会如数奉还。
屋内并无椅子,几人便随处寻了个位置,或是跪坐,或是盘坐。
薛越与安酒是盘坐,而兼爱和墨瑜子则是跪坐。
兼爱仍是凑着安酒坐下,嘴上仍是在不停问着,一会问他是从何处取酒的,又一会问他是否还有酒喝。
直至到墨瑜子都有些看不下去,出言制止,这才收声。
随后,屋内便是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是否是错觉,薛越总觉得安酒从头到尾一直在观察自己,虽然兼爱一直在安酒的身边聒噪。
但似乎安酒的眼神似乎从未真正离开过自己身上。
薛越懒得猜原主和对方的关系,其他墨者过来还需一段时间,他的体力与脑力差不多都已恢复,时间之书又一直贴身携带。
直接凝视着安酒发动了记忆回溯。
眼前场景一变,薛越眼前变得昏暗逼仄,让他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监狱之中。
细细观察后才发现不同,他此时在一处暗道之中,前前后后都有人。
人数不多听脚步约有十人左右,前方是一名身穿精致道袍的老者。
老者手持烛台,只看得清背影。
在走出一段路后,安酒最先耐不住,开口说道:“师兄,真要动用那件奇物吗?当初那些外来者将天下弄得分崩离析,道门便将此物封存。”
“如今若再擅用,又知会是何等后果?”
薛越闻言,心神巨震,果然如他所料,几百年前的那些穿越者前辈的身份早就暴露了,只是被史书掩埋。
但诸子百家和七国中的核心人物应该都是清楚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穿越者的出现并非意外,而是奇物导致的。
若是如此,他是否有可能回去?
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封建社会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哪怕回去当社畜,那他也还有家人,还有游戏,还有动漫。
996再怎么辛苦也不至于要命,他可没什么穿越者的豪情,励志要改变历史,登上高位。
再说这个世界的历史早就被穿越者改的不像样子,中国再不可能被大炮轰开国门,签下屈辱的条约。
日本这个国家都没了,被齐国命为群银岛,大量的开采硫磺白银黄金,侵华根本无从谈起,诸夏的足迹遍及全球,根本无需他去改变什么历史。
他穿越来就是位极人臣,虽然只享受了几天,但也算经历过了,并不怎么留恋。
相比之下,回去是他最好的选择,他于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就在薛越心潮澎湃之时,被称为师兄的老者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几百年来没人动用过法自然吗?”
“此物的特性早已被探明,副作用可被抑至最低,无需多虑,七百年前的意外断不可能重演。”
“只是,天下皆对此物忌惮,不敢走漏风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