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色彩的化纤制成包裹着令人血脉喷张的曲线,仿生皮肤构成了光滑莹润的肉体,女人的双腿在埃欧雷克面前大大张开着,双手平放,双眼紧闭,带着艳丽眼影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好似落入陷阱的雌鹿,躺在手术台上,这是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拒绝场景,而埃欧雷克却没有任何波澜,他的双手稳定而迅捷,他的目光细致又严肃,他的检查细致又简洁,没有一丝犹豫。老实说,如果不看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什么的话,大概他更会被当作一个给精美花瓶做清洁的钟点工,或者正在给豪车做保养的学徒。
终于他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在电子版上写好了记录。“好了,使用这个药剂,一天两次,两个星期复诊,应该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当然,你还应该尽量减少工作次数,但是我只能建议,你自己把我,其他更详细的诊断你可以一会儿从我这个电子版上下载,照做就行。”
然而等他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诊所已经叽叽喳喳起来,站在埃欧雷克身后的女人发出夸张兴奋的大笑,而手术台上的则无奈的叹气。“你输了,珍妮,哈哈哈哈,医生心率从始自终都是70到72,根本都没波动过。五十块拿来吧你!我这义眼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吧,你这歧路司是坏的吧?”
躺在手术台上的蓝发女子唉声叹气,“亏我还特意换了一身豹纹来。医生你真的是男人吗?”
是的,这些就是埃欧雷克除了街头小混混外,至今最大的客户群体了,沃森区紧邻着丽兹酒吧,这些女子一般都在那附近的脱衣舞酒吧工作,自从她们不知道何时发现这个小诊所以后,来的人就慢慢多了起来,而且埃欧雷克能感受到她们很多人对自己确实很感兴趣,但他还是敬谢不敏。
“女士们,虽然大概猜到了你们在拿我打什么赌,但是以后如果你们每次介绍新客户前都玩这一套就没什么意思了。”埃欧雷克无奈地叹气。
“好的好的,以后我们不玩了,是珍妮死活不相信我的描述我才跟她打堵的。怎么样,珍妮,这家可比小指头那种喜欢到处占你小便宜的医生好多了吧?”名叫苏西的女士轻快地回应着,还不忘接着打趣同伴。
“我是真的服了你了,珍妮,为什么我们之前都不知道沃森区有这样的医生。”珍妮依然一脸不服。她们都喜欢这个医生,因为他温和,有礼,服务周到还便宜,甚至从不会偷换你的义体,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过于死板,不解风情。
“我才搬来六个月,如果各位对我的医术感到满意,欢迎以后再来,一些基础的检查,治疗,身体的诊断,我都能对付,但是我也得告知各位,我这里不出售也不修理你们的金属替代品。”埃欧雷克站起身,他希望这个动作能传达就诊结束的含义了,可惜并不成功,患者们还在叽叽喳喳,现在是早上七点,他想再去阳台去继续他真正的护理事业,检查小粉和小钱的土壤里的水份还够不够。
“话说医生,为什么不做义体的保养,明明这方面才是最挣钱的吧。”女人们依然没有离开。甚至肆无忌惮地在这个诊所的沙发上坐下了。
“因为比起那些仿生造物,你们的真正身体值得你们更多关注,就算你们要植入一些多余的部分,让自身变得强壮来承载它们也是有益无害的,而且我这边还有些器械没有修理好,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义体这方面的业务。”埃欧雷克暗暗叹气。
“可惜,明明感觉你的护理效果比其他地方好多了,就连身体也轻快了不少。到底是什么原理能带来这种提升?”珍妮一边打量着自己和身体组织接合的地方一边感叹着。
“这是诊所的独家专利,还请不要为难我了,至于效果,我只能说,自然的肉体蕴含的潜能被这个时代忽视太多,如果你能因此而重视,我会很有成就感。“埃欧雷克摆出一个营业式的微笑。他在心里暗暗回答了真实答案,其实只是戏法神导术罢了。
相比埃欧雷克以往在七灯巷的同行们,在接待这些人群时,埃欧雷克的经验技术甚至可以说是最末流的,因为他是一个德鲁伊,而深水城的妓女们往往更青睐那些落魄牧师们的神术,那才是更有效的解决方法。
客户们终于嬉笑打闹地走了,可埃欧雷克还是轻松不下来,无论在哪,妓女们的消息总是最灵通的,而她们走之前的闲言碎语却让埃欧雷克神经紧绷了起来。
“对了医生,你知道吗?好像你昨天治好的病人又被漩涡帮的人捉到了?“
“啊?“
“对对对,昨天我也在路口看到了,那一群六街帮的死鬼真的是活该,不回他们的地盘,不知道在庆祝什么一路从歌舞伎区开到北工业区,结果漩涡帮早接到了风声在那里设卡直接把他们截住了。“
“那六街帮就不会替他们出头吗?“埃欧雷克还依然心存幻想地问道
“怎么可能,且不说六街帮早就立下了规矩不能出自己地盘闹事,连这都不知道肯定在组织内都是打杂的,六街帮怎么可能为他们出面。“
埃欧雷克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在心中呐喊,“钱,我的钱!”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直接看到这样的画面,劫后余生的街头小开们在取出钱后,发现自己还多了点组织奖励,不由得更加高兴,想拿横财庆祝一下再过来送钱。多少年轻冒险者也是在大发横财后被人盯上被人捅得奄奄一息爬到七灯巷还剩最后一口气。
一想到这里,埃欧雷克顿时气血上涌,不管怎么说,先把钱还了再死!
“洛乐!”他喊道
“在的医生!有何吩咐。”红发的少女从天花板上探出脑袋。
“你有办法知道那群苍蝇在哪吧?”是的,这也是埃欧雷克敢让人赊账的一部分底气,洛乐总能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如果是人的话,留下气息足够也不是没有可能。
“确实离我们不远,不过医生,你终于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出门。“
“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被你投喂吧,那也太不像样了。“埃欧雷克裹好一次也没有穿过的黑毛线外套,这衣服又黑又松垮,但是唯一的好处是,起码它来自某种动物的绒毛,埃欧雷克接受不了化纤或者其他聚酯材料,那些玩意儿脆弱又紧绷。他决定出门。
“我倒是觉得医生可以一直被我投喂,库库库,等把医生养成没有我就不行的废人多好。“
“带路吧。“总不能一直像个受伤的地鼠一样躲在树洞里,正好,也见识见识外面的渣滓们到底有什么能耐,埃欧雷克并不觉得自己冒进,相反,宅居的时间里,只要他有空,他就会通过新闻来观察那些赛博疯子们的手段,尽管危险,他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只要自己还待在这个疯狂世界,迟早有一天会被卷进来,与其毫无准备地被风浪吞噬,不如先让自己溺水一回,埃欧雷克是这样想的。
“出发出发,让这个城市,欢迎医生的首秀!“
少女笑闹着走进黑夜,尾随其后的,是一只漆黑的乌鸦。
城北工业区内的一间小仓库中,六街帮的小头目死死地瞪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手术钻,和那渗人的红色复眼,鲜血又开始从他的前额流出,他咬紧牙关,,努力吞咽着自己的呻吟,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骨气是他这种烂仔最后的陪葬品。就在痛苦榨出的最后的意识都快要消散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了那个医生的声音。
“麻烦各位能停一停吗?如果能给我十五分钟让我聊聊和他的债务问题,我会十分感激。“声音的主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现在仓库的门口。那是一坨人形的黑色毛线团。它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又往前蹭了一步,然后呕的一口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