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新的来客

3.新的来客

  一从树林里出来,克里就拉着女孩的手,领着她快速穿过稀疏灌木丛,他们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奔跑,越过一片并不陡峭的小山坡,最后来到一个低矮的高原上。

  “刚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奥莉维亚气喘吁吁地问道。

  “一个黑影,他正在树枝上注视着我们,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生物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威胁,”克里表情凝重,“如果那个影子就是投掷石头的家伙,那我们可真就与死亡擦肩而过了。”

  这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又长又宽的建筑物,它伫立在高原的中心,通体都是用之前那种绿色的石头垒成的。

  他们惊奇地凝视着这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在这片海域的任何一座岛屿都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座建筑物。他们谨慎地靠近它,看到苔藓和地衣爬满了这些石头的表面,建筑物已经破损不堪,敞开的顶棚向天空张开着。建筑物的周围到处都是石头的碎片,它的一半藏在波浪起伏的草丛中,给人一种沧桑的岁月感,或许这里曾经是一个小城镇,但现在也只剩下了这座城市中心的大厅依旧伫立着,克里能看见远处矮小的城墙倾斜着靠在一片藤蔓之中。

  守卫入口处的门已经破败了。克里和奥莉维亚站在宽敞的入口,朝里面看去。阳光透过那些破碎的穹顶和围墙透进来,使得内部变成了光和影交织的景观。克里抓着自己的剑,缓步走进这片遗落之地,观察着可能出现的陷阱或是野兽。奥莉维亚也紧紧拿着以撒的国王宝剑跟在克里身后,踮起脚尖走着。

  当走出大约十步的距离,奥莉维亚就忍不住惊叫起来:

  “哦,克里,看啊!”

  “我看到了,你最好小点声,这里的建筑物可不结实,”克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不过就是雕像。”

  “可是这些雕像和活的一样。”奥莉维亚很快停止了叫喊,红着脸说。

  他们站在一个宏伟的大厅里,整个建筑的地基是用抛光的大理石铺设成的,虽然爬满了青苔,但依旧散发着金色的光芒。藤本植物在支撑大厅的圆柱上攀爬着,并且在大厅的尽头,有一尊尊黑色的雕像。

  他们和真人一样高大有力,周身黑色的躯体闪烁着铁制的辉光,两人走过去之后,发现这些雕像有着鹰隼一样残忍的面孔。他们是赤裸的,而且每一处关节都看起来可以活动,肌腱和肌肤纹理非常逼真,最让人觉得真实的是他们那种高傲的神情,这让克里想到了另一个无名岛屿上的石像。

  “他们真的太逼真了,哎,等一下!”奥莉维亚看到克里准备拿着刀柄去敲击雕像,连忙想要阻止他。

  “铁制的,克里之神啊,难道真有一群掌握铁器的原住民曾经生活在这里?”克里当当敲了两下,金铁敲击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随即他想要去破坏雕塑,可是穷尽他的力量也不能将他们从基座壁龛上弄下来也不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伤痕,这让克里咒骂出声。

  奥莉维亚则胆怯地四处打量着这个荒废已久的大厅,长满常春藤的石头,卷曲的藤蔓,还有这些沉寂的黑色雕像,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

  “咱们还是出去吧,这里让我觉得不舒服。”奥莉维亚催促道,克里点点头,虽然仍对这些雕像感到疑惑,但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存在。

  于是他们顺着原路返回,当重新回到阳光下时,两个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当看到太阳所处的位置时,女孩大吃一惊,不知不觉间都快要正午了,他们在废墟中呆得时间远比想象的要久得多。

  “不对劲,”克里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我们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呆上这么久?真是见鬼了。”

  “我们还是去别的岛屿吧,”奥莉维亚建议道,“我害怕这里,这里是一个邪恶的地方,或许这里的幽灵正在对所有人施加诅咒,那个从天而降的巨石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太会幻想了,”克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要我们不踏足那片树林就是安全的,走吧。”

  “我保持我的看法。”奥莉维亚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跟上克里的脚步。

  这片高原通向东部西部以及南部的路都是向下的缓坡,一直到由树木植被覆盖的海滨,只有北部是继续向上延伸的陡坡,最后抵达一块岩石遍地的悬崖,这也是这座岛最高的位置。克里就从这里出发,让自己的步调与同伴一致,奥莉维亚则跟在他的侧后方。

  他们到达了高原的最北边,陡坡上满是树木,那些怪异的根系在陡坡上盘根错节。克里没有顾及奥莉维亚怀疑的目光,开始向上攀登,同时牵住了她的手。

  陡坡对于克里来说并不算什么,在他看来这还有不少地方可供落脚和抓握,出生于极西之地的他经常要翻越比这更险峻的山峰,而奥莉维亚却觉得困难无比,她一次次滑落又被克里拉起。克里的手一直牢牢抓着她,这让女孩不再对他的触碰觉得反感,反倒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蔓延开来。

  最终他们站在了顶峰上,两个人的头发都被海风吹散开来,纠缠在一起。在这山峰之下,整个岛屿都清晰可见,而视野一直延伸到海滩之外的大海上。

  “我们真的应该离开这里继续旅程,”奥莉维亚叹了口气,“现在海上风平浪静。”

  克里在那儿站着,就像一尊青铜雕塑。良久,他指了指北方,奥莉维亚顺着看过去,发现有一个白点似乎飘荡在薄雾中。

  “那是什么?”

  “一艘帆船。”

  “埃尔夫拉人?海盗?”

  “太远了,我看不清楚。”

  奥莉维亚脸上顿时生出惊恐的神色,她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是来追捕我们的,他们一定是!”

  “我觉得不是,”克里看向南边,“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而他们是从北边,所以他们是追兵的可能性比较小。而海盗们都是成群结队行动的,所以他们是海盗的可能性也不大。不过在他们离开之前我们不能出海了,因为我们得往北走。”

  “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个鬼地方过夜?”女孩的表情更加惊恐了。

  “或许一夜,也可能是两夜,他们不会停留太长时间的。”克里点点头。

  “那我们就睡在这里吧。”奥莉维亚提议。

  克里摇了摇头,看着女孩身上单薄的衣服,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奇异的树木藤蔓。

  “我们得到废墟里休息。”

  奥莉维亚大叫着反对,她的恐惧溢于言表。

  “你要再在露天环境里睡一晚,你就要生病了。”克里将奥莉维亚拉过来安慰道,“我会保护你的,而且将石头扔过来的影子不会走出林子,我没有看到任何大型猛兽在废墟活动的痕迹。但如果你生病了,这可是要命的。”

  奥莉维亚无助地默认了克里的话,之前在船上她就感觉到寒冷了。于是他们从悬崖峭壁上开始向下爬,穿过了高原,再次进入了那令人不安的废墟。此时太阳已经开始下落,不知为何这里时间的流速似乎要快很多。他们在北面的山坡上又发现了不少果实和一个淡水水潭,这些东西就成了两人的晚餐。

  天空很快就拉下黑色的帷幕,群星的光辉笼罩在大地上。克里点燃了一堆火焰,而奥莉维亚则在克里为她准备床铺上缩成一团,她不敢去看大厅深处那些黑色的身影,只觉得他们都像是远古被封印在这里的怪物。

  可无论是多么不详预感,克里那挺直的身体一直在不远处耸立着,他并没有分享这简陋如蛇窝一样的床榻,而是背靠一根立柱卡死了所有可能进攻的方向,剑放在他的膝盖上,他的眼睛闪烁着蓝色如野狼一样的光。

  “睡吧,”他在黑暗中说,“我睡眠一向很浅,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就会醒。”

  奥莉维亚没有说话,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光明边缘的身影,和一个野蛮人成为同伴,被这样一个人照顾和保护,真是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是宫廷童话都不会涉及到的经历。女孩能感觉到克里对自然的亲切和适应以及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态度,或许在他眼里世人根本没有三六九等,国王之女和贫民的女儿都是一样的,所以他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刺杀一个国王。然而他却没有伤害她,最讽刺的是,贵为文明人国王的以撒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的尊严踏入尘埃。

  当那种安心的感觉淹没全身时,奥莉维亚被泛着泡沫般的滚滚睡意给迅速席卷,那昏沉的意识中最后还残留着那么一点关于克里坚实有力大手触碰自己柔软身体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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