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万物生长

第四十九章 万物生长

  快速。绚烂。精准。狂野而不含任何恶意,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的舞蹈。

  毕衍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以为“舞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心下充满了惊骇。

  但尽管“舞者”此时的舞蹈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迅猛,都要超出常识。毕衍无法否认的是,它依然在忠实执行着自己的指令。朝着自己所指向的方向,一层又一层的破坏着墙壁。

  “看起来似乎只是在进行抗议。”

  毕衍长出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回了专心破坏上。同时抬起一只手向赵政摆了摆,示意他远离“舞者”。

  当然,主要的目的是让赵政手中的果实远离“舞者”。

  让“舞者”进食的实验固然冒险,但已经达成了毕衍预设中一半的成果。那些代表着蓝色逻辑之力的光点,真的从果实上消失,被过滤进了“舞者”体内。

  虽然从舞者的形态上并未体现出更多的变化,那些蓝色逻辑之力,也并未顺着点睛之笔反哺到毕衍的体内,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毕衍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己指挥“舞者”的消耗变得更容易接受了些。

  换句话说,是那些蓝色逻辑之力让毕衍的指令更顺畅的被“舞者”所接受。而单纯使用点睛之笔,供给的只能是黄色的常识之力。

  毕衍从这样的变化中,大致感受到了逻辑之力某些延伸的属性。

  它也许可以让某些本身不具有智慧的造物拥有一些逻辑思考的能力,虽然只是简单执行指令的水平。但要比事无巨细都要闭眼亲自操控要方便的多,也节省了许多体力。

  并且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居然可以从外部补充,而非必须由使用者提供。

  正常的世界有正常的规律。异常的世界也有异常的法则。

  在毕衍已经当了一两天的刘姥姥,逛了一两天的大观园以后,终于找回了一点可供思考和探究的自信。

  对于他这样一个把归纳与整理作为思考习惯的人来说,这是熟悉一个新环境必不可少的安全感来源。

  “哥,它在闹脾气吗?”

  赵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个颇为敏锐的少年,居然第一时间把握到了重点。

  “我们就但愿它不是吧,如果它真的脾气很大的话,弄死我们两个应该不是太困难的事儿。”

  毕衍也不知道此刻为什么自己还有心情开玩笑。毕竟“舞者”只是他目前所控制的,由“点睛之笔”所产生的造物。如果他想中断它的存在,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随着他们逐渐前进,温度开始朝着隆冬腊月发展,四周的藤蔓也慢慢枯萎到脆弱易折的程度。

  “舞者”前行的脚步越发迅捷,在狂乱的舞步下抖动的四肢像是一种奇形怪状的盾构机一样,在迷宫中稳步前行。

  ……

  “黄先生,该我出场了吗?”

  在大约离碧毕衍和赵政二人30米以外迷宫的尽头处。外貌带有明显欧洲人特征的安东尼坐在地面上,使用特制的通话设备与迷宫外的黄岩用英语进行着沟通。

  “你倒是还很淡定啊,这套系统明明是你们负责联合开发的。现在发生这种异常变化,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吗?”

  黄岩对着同样款式的通话设备,使用汉语说着,但似乎通话器两边的人听到的都是各自使用的那种语言。

  “这无需担心,这套系统无论怎么被激活最后也不会有致命手段出现。圣名之树是为了救人而生的,从来不会杀人。”

  安东尼带着乐观而气定神闲的表情盘坐在地上。此时,他已经换去了之前那套现代衣物,转而穿上了像是中古时期欧洲苦修士所穿的亚麻制的长袍。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这长袍上并没有任何宗教标志,安东尼本人也没有佩戴十字架或者是任何宗教的圣徽。

  “我想我们的理念有所不同,在我看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所开发的异常系统,异常本身对人类都是有害的。”

  黄岩显然没有安东尼那么乐观和自信。他依然皱紧眉头,继续观察着毕衍和赵政二人的进度,他们此时离安东尼所处的迷宫尽头房间只剩不到20米的距离。

  他握紧了手中的竹简,竹简上古古朴的字样微微散发着金色光芒。

  “不,黄先生,你误会了一点。从本质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也是为什么全世界的异常统合机构可以彼此合作。”

  “以我的权限,还无法接触到理事会相关的内容,但我觉得你应该比我知道的多。如果人类没有积极的去利用异常来保护自己,去对抗更大的异常,来自更遥远地方的危险的话。这样一个松散的组织,是无法存续在整个人类历史中的。”

  黄岩沉默不语,他对于所谓的“原初理事会”这个组织当然是有一定的认知的。

  “好吧,我们可以暂停争辩,他们快到了。”

  安东尼没有回答,像是在闭目养神,脸上露出了一丝平和的微笑。好像他此时并不是一个兼职的面试官。而是一个虔诚的等待神启降临的忠实信徒。

  但是黄岩和安东尼都知道,在异常的世界里。最不可信的就是所谓的虔诚信徒。

  最后一道墙壁被破坏了,“舞者”消散,温度重新回升,回到了春季一般的舒适状态。

  “你们好,辛苦了,终于抵达了这里。”

  经过翻译的安东尼的声音从通话器的背后传来,毕衍惊讶地看着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欧洲人。

  “啊,这个是某种运用了一些异常技巧的翻译器。你们入职以后也许也会分配到一个。”

  安东尼指指自己手上的那个奇形怪状的机器。

  毕衍循声看去,感觉这个翻译器和先前九幽博物馆职员所使用的那种奇特的黄金手机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你也是博物馆的职员吗?我们这算是通过了这个什么所谓面试吗?”

  “结束了以后有饭吃吗?”

  “你闭嘴。”

  毕衍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情况下,赵政显得还是更像一个正常的傻小子。

  “我不是,我只是客串的。因为我现在也被困在这里了,不如暂且帮帮他们的忙。我们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合作。”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之前都没有来得及。”

  身穿苦修士亚麻长袍的安东尼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通过“读心者之眼”,毕衍清楚看到这件衣服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虚幻黄色丝线。

  这件衣服是异常物品,而且使用的正是是和“点睛之笔”同样的常识之力。

  “我的名字是安东尼,安东尼·孟德尔。在我们那里,我有一个听起来有些羞耻的代号。”

  安东尼将翻译器从自己嘴边拿了下来,使用字正腔圆的德语吐出了两个单词。

  “Alles wächst。”

  意为,万物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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