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2年,袁世凯随军平定朝鲜变乱后,受命留镇朝鲜。
大军班师回朝当晚,袁世凯送别同僚,畅快痛饮,酒醉不省人事,掉入路旁沟中,滑稽一跌、魂归西天。
然而一个来自后世的名叫袁项城的灵魂,穿越至其体内。
至今已2年有余......
......
“慰亭,终于写好了吗?朝鲜八道可全都对你的新书翘首以盼呢!”
“一点粗浅认知,没想到竟然传遍整个朝鲜,多亏了圣初兄的大力宣扬。”袁项城匆忙收起墨迹未干的白纸,将其放入桌旁木盒之中。
金炳始定睛看去,发现盒中早已摞满纸张,足有尺余厚度。
“圣初兄,今次所写文章,名为《日本求生》,力图在数十万字内厘清日本明治维新后之始末,探求未来日本之出路。”
被袁项城称作圣初兄的人,名叫金炳始,字圣初,朝鲜王朝大臣,事大主义的坚持者。
也是袁项城穿越至今两年有余,不多的忘年之交。
“还发布在东亚日报上吗?慰亭,你可知道,自从你叫我创办这东亚日报以来,朝鲜国中众多能人志士纷纷于此报论战,有时甚至连日人也在报上高谈阔论一番。”
袁项城闻言没有多说什么,仍在自顾自的收拾木盒中的最新连载书页。
“但无论是谁所写文章,与慰亭兄你之文章相较,简直云泥之别。创刊一年有余,别人百余篇大多拾人牙慧而已,唯有慰亭文章所刊当期报纸才能被人争相传诵。”
金炳始越说越激动,胡须飘扬,唾沫横飞。
袁项城心想我也是拾人牙慧罢了,只不过是缝合未来一百多年的建政人才精华思想,才能高出当今文章一头。
颇为不好意思的收拾完书页,袁项城将其放入金炳始手中。
“圣初兄,此为我近来月余之心血,十余万字,不适合在东亚日报上刊载,希望能刊印成书,单本发行。笔名,就还用东亚国士一名吧”
金炳始接过稿子,嘴上却仍是夸赞不停。
“慰亭,你初次所写的《德意志重生》一文,不过数万字,却将自法王拿破仑三世上台以来,直至普鲁士统一德意志的这段历史讲述的详实清楚,实在是一炮打响了东亚日报的创刊售卖难题。
比之日人的《时事新报》更为畅销,传遍朝鲜,通行日本,甚至德意志本土都有所耳闻。”
金炳始自怀中拿出一叠折痕清晰的黄纸,边诵读边对袁项城赞叹不已。
“夫德意志者,实乃一联邦之国也,欧人之国可分为帝国、王国等。德意志乃为帝国、普鲁士当为其内最大之一王国,余者如巴伐利亚、萨克森、巴登符腾堡等国。颇似春秋年间周天子分封诸国,诸国林立而后征战不休,直至秦楚齐燕赵魏韩七国最后胜出。普鲁士,乃是那欧洲大秦......”
“停,停!圣初兄,我可不是看你来夸我的,《德意志重生》一文不过讲德意志帝国的建立渊源并介绍一番而已,乃是考据总结之工作,真是担不得如此美誉。”
“慰亭,莫要推辞。那你上次所写的《朝鲜求生》一文,将丙寅洋扰以来20余年朝鲜国内外的纷争与日人之明治维新和天朝之洋务运动结合起来,没有局限于朝鲜一隅。
提出‘事大主义’这一开创性总结,真真是令我朝鲜众人惊醒,发人深思,刊文之后,好评如潮。
不止一人向我打听这‘东亚国士’到底是何人,若非你我相交莫逆,你这文章作者之名我可是难以保密。”
“无妨,圣初兄,到了时候,我袁项城自然会将笔名公之于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在慷慨激昂的金炳始盯着袁项城的脸良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也是,慰亭兄身为天朝官员,不但在《德意志重生》中多次强调民族主义对军队的益处,更是在《朝鲜求生》一文中对李鸿章李大人所主张的洋务运动别有看法。
如此观点,若是让人知悉是慰亭你所提出,在官场上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正是如此,还望圣初兄为项城多做掩护。”袁项城抱拳行礼。
的确,袁项城穿越至今已经2年有余,若是说他和袁世凯最大的不同,还是脖子上这个脑袋。
任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穿越到袁世凯身上,这可是一副活不过60的身子骨,虽说如今才26岁,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但想想后面几十年的种种历史,袁项城都有种心惊肉跳的刺激感。
甲午战争、小站练兵、出卖维新派、总督直隶、辛亥对峙、总统民国、不甘称帝、忧愤暴死。
这些事件普通人沾上一个半个都可以称得上见证历史,袁世凯全给占了。
还过了把皇帝瘾才死。
放谁身上谁不激动呢?
袁项城一边激动于穿越到了如此精彩的一个人身上,一边又忧心于“自己”那惨淡的下场。
总是要做点什么,什么都不做,他最次也是个国家总统,只要最后不昏了头去当皇帝,一个革命元勋的称号总少不了他袁项城的。
但要想改变这昏暗的世纪相交的老大中国,要想不枉来此一遭,老老实实的跟着历史走,是不行的!
因此,袁项城才取用“东亚国士”这一笔名,发表诸多政治文化社论,想要搜寻同志,共谋大业。
为了方便传播,还怂恿他的朝鲜好友金炳始创办《东亚日报》刊载。
缝合了后世诸多政治理论名家和地摊网络文学的《德意志重生》文章一经刊登,就立刻脱销。
金炳始不得不连夜派人加印,他一个堂堂朝鲜判义禁府事(朝鲜官职,可粗略理解为大理寺+刑部+督察院最高长官)何事做过这等粗事?
只因《德意志重生》写的实在是妙极。让人读来恨不得就生在那普鲁士邦国之内,执戈跨马,从莱茵河畔长驱直入,兵临巴黎城下,按着法王的头颅签下不平等条约,再在巴黎凡尔赛宫亲眼目睹普鲁士国王加冕为帝。
不过袁项城写这些文章可不止为了开民智,更为了搜寻志同道合的同志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汉城危机……
...
…
入夜,19世纪八十年代的朝鲜汉城尚未通电,袁项城点燃蜡烛和金炳始彻夜长谈。
“不知慰亭这西洋诸国的学识,究竟是从何学来,竟能如此深厚?”
“余年少便丧父,幸得伯父照应,唤入京城读书上进。同治十三年至光绪三年,乃是勤勤恳恳的在京城读了4年经史子集。”
“壬午军乱(1882年汉城兵变)慰亭肩扛火枪,一路带头冲锋在前,兵勇受此鼓励,皆悍不畏死奋勇争先。
延绵月余的兵变俟慰亭一至,便须臾平之。此事早已传遍汉城。
然而不想慰亭竟有此诵经念书之经历。”
“若是天下承平,谁又愿提枪架炮,远渡别国呢?”
袁项城自顾自的满上一杯茶,回想起这身原主的经历。
1876年,京城学习四年后,袁世凯在大伯的嘱托下回乡参加科举,不第,名落孙山。
随后两年间,华北大旱,袁世凯协助大伯在开封帮办振物,颇得大伯赏识。
在大伯专程延请士子教导下,袁世凯再读文章学问。
1879年,再度回乡参加科举,不第,二落孙山。
从此绝了科举的念头,一怒之下将曾经所作诗文付之一炬,并扬言道:“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乌能龌龊久困笔砚间,自误光阴耶?”
袁项城其实也有些理解当时袁世凯的心境,无非就是多次考公没考过,同龄人一个个都步入正轨,自己却前途未卜。
气急之下,对曾经奉若至宝的经史子集不屑一顾,也是理所当然。
“余两度科举不第后,便绝了读书出仕的这条路子。
赋闲在家遍寻中外书籍,想要探寻西洋人强盛之秘诀,方能对西洋之事务略有见解,写出那本《德意志重生》”
“看来还是天朝上国精英荟萃,馆藏众多,稍一搜集便能使慰亭兄对西洋了解如此之深。”金炳始轻抚胡须,也饮了口杯中之茶。
谁知袁项城却嗤笑一声,将头上顶戴拿开,露出光秃秃的脑袋,指着手上的辫子说:
“圣初兄,天朝上国?天朝上国可有这等腥膻胡尾之辫?”
PS:今后如无特指,称呼袁世凯即指原时空的袁某人,而袁项城则是指本书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