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项城和马相伯痛斥洋务运动怪象之时,汉城的另外一边,一位朝鲜传统装饰的青年男子匆忙穿街过巷。
靠在墙角,躲过了巡查的清军,一转身拐入身旁胡同中,对着一扇紧闭的房门
“铛”
“铛”
“铛”
连敲三下。
少顷,房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眼睛向门外张望,发现四下无人后才出声:
“是五郎吗?快进来吧。”
被称作五郎的这个朝鲜装饰青年闪身变进入屋内,屋内除了开门之人,早有一身着和服的男子,对着桌上的地图在观望。
见五郎进来,此人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上前来。
“老师,吴兆有此人今日还是在清商会馆中赌牌,马建忠也在朝鲜王宫处理商务事宜,唯有那袁项城今日一早便出城去不知踪迹,直至傍晚才归来。”
“无妨,袁项城不外乎是去仁川清租界看他的商行生意如何,他一个帮办朝鲜军务,不想着好生整顿新军,自领命驻防朝鲜以来,便创办商行,插手朝鲜山参、毛皮、干货等贸易往来。
怪不得清国此等大国,却衰弱至此,人人都私欲作祟,和这样的虫豸在一起,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兴盛呢?”
在屋中对袁项城大肆批判之人,名叫福泽谕吉,此人一向鼓吹日本向东亚大陆扩张,对中国既蔑视、又垂涎。
福泽谕吉怎么也没有想到,袁项城去仁川清租界查看商会是假,趁机在山中练兵才是真。
不过福泽谕吉如今还尚未写出赫赫有名的“脱亚论”此书,其人系统性的侵略思想尚未成型。
游历朝鲜之时碰见了他学生井上角五郎,而五郎目前正是《汉城旬报》的编辑之一。
《汉城旬报》是原时空朝鲜开化党人创办的朝鲜历史上最早的现代报刊。
当然,这个名头本时空已经被袁项城的朝鲜好友金炳始创办的《东亚日报》抢去了。
但这并不影响《汉城旬报》在朝鲜官方新闻报纸中的地位,此报在朝鲜属于官员必订的报纸。
因此身为编辑之一的井上角五郎靠着接收以及编撰文章,一定程度上把握了朝鲜政局之脉络。
“五郎,你可与朝鲜国内的开化派商议好举事日期?”
“老师,那金玉均今日与我说商议想要先设鸿门宴诛杀清军将领与守旧派大臣,再在同一时间偷袭清军火器库。
双管齐下,届时清军群龙无首,便可强进王宫,以国王之命发号施令,平定叛乱。”
“胡闹,这人是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鸿门宴和夜袭火器库都想得出来?”福泽谕吉呵斥了一声井上角五郎。
“更何况清军三个首领,吴兆有整日无踪,马建忠非外交事务不见,只有一个袁项城。
就算把袁项城当场诛杀,还剩下两个人,到时怎么办?”
井上角五郎不忿回道:“可若不先诛大将,清军势大,开化派举事之后轻易可被镇压,到时皇国数年朝鲜经营之心血恐将毁于一旦啊。”
“好了,先不说鸿门宴之事。”
福泽谕吉不愧是将来提出诸多日本国策之人,登时便顺着自己学生的接着往下说。
“不过若想吸引城中清军注意里,不一定非要强袭军火库,可在附近纵火后逃出城去,吸引清军去追。
到时城中便只剩朝鲜新军,而朝鲜新军半数力量已在开化派手中,只待乱起便可趁机举事。”
“那就依老师所言吧。”五郎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老师,清国与法兰西交战一事,如今战况如何?”
“法兰西大败清国福建水师,近乎全歼,还将福州马尾船厂炮轰至几无器械可用。
如今法军正围攻基隆、淡水等地,清国怕是很快又要割地赔款了。”
“真是天助我日本国也,老师,法兰西在清国南方与其交战,清国必将无暇顾及朝鲜,说不定连剩余的3营清军都要撤回国去。”
五郎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不过考虑到他一米五左右的个子,即便跳起来,腰部也就堪堪超过桌高而已。
“也许吧。”福泽谕吉倒是没那么乐观,虽然很鄙视清国军队在朝鲜的所作所为,但内心中又隐隐觉得不对。
靠着这样的人,清军是怎么平定朝鲜叛乱的?是靠嗜赌如命的吴兆有,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马建忠,抑或者说一心只知道赚钱的袁项城?
“五郎,做好准备,莫要走漏了风声。加紧速度从国内运送枪械和炸药,再联络国内义士一同举事。”
“是,老师”
匆忙完成对接,五郎戴上那顶标志性的朝鲜大檐帽,又从屋内出来,神色自若的向胡同外走去。
......
......
另一边,袁项城与马相伯早已谈话完毕。
自小接受西式教育的马相伯,对于袁项城口中“大逆不道”之言并不觉得奇怪,也并无多少忠君之心。
袁项城遂将打算对北洋仁川新军进行思想教育一事告知对方,两人一拍即合。
决定在袁项城鼓吹的民族主义框架下对新军进行政治教育。
而听闻马相伯精通几何学问,在太平天国时期给洋枪队做过炮兵顾问,袁项城更是开心的直拍大腿。
自穿越而来,他没少为大炮的事费心,忙前忙后的开办商行买进卖出,就为了赚钱买几门大炮。
可炮买来了,却发现不会射。
胡乱发射一通当然可以,但那只能吓唬平头老百姓,于战场之上屁用没有,不仅炸不到敌人,还有可能炸到友军。
让商行的人去聘请国外教习一事,也是拖延许久未找到合适之人。
要么是有能力的,往来朝鲜跑船的洋人不想留在朝鲜这远东苦寒之地。
要么就是滥竽充数的洋人冒险家看到高薪,谎称自己会炮兵学识,不过几天就露馅,被袁项城赶出营去。
于是袁项城正式将马相伯任命为,北洋仁川武备学堂政治教习,兼炮兵教习。
事毕,袁项城便礼送马相伯回屋,只待其去找族弟马建忠,朝鲜之事,便可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