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羊皮纸和羽毛笔莎莎的摩擦声中间，一头黑发的库洛·希维尔带着一丝不屑和傲慢放下了手中的笔，在扫视了周围的一屋子法师学徒同学之后，确信了其他人都还在奋笔疾书的他用一只手撑着侧脸，慢悠悠地检查起自己的试卷来。
亏我还以为考试的难度会更高一些，结果和数学卷子的初中题以及自然学科的那点初步科学知识一样简单。奥术科的题还没有那些历史难搞。
库洛回想起他在魔法学院里考“自然”的记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强行压下心中的吐槽欲望，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卷子上。
“现代魔法的八大派系指的是：元素、防护、召唤、控惑、预言、幻术、变化、死灵。”
没什么问题。顺便古典巫师对它们的称呼有些区别，元素派系旧称塑能，古代法师们认为元素学派的法术本质是凭空塑造能量；召唤学派其实是对空间的操作，将异世界的生物召唤而来和将自身送去其他空间都可以做到；八大派系之下还有一些小的派系，比如诅咒、创造、结界等，大多是为了研究一些不方便归类的冷门法术。
不过对于一群初中的小屁孩儿们来说，出题的难度刚好合适。再深入探讨学派的本质恐怕只有库洛一人能大致回答几句常识。
“法师施法的三要素分别是：咒语、姿势、施法材料，它们是由上古巫师们从祭祀仪式中的颂词、舞蹈和祭品中衍化来的。现代法师有时也会使用这种方式来施法，它被称为仪式施法，优点是不需要消耗法师的魔力，可以从自然大源之中汲取魔力。”
而且施法的三要素并非不可或缺，实际上大部分魔法从书本的介绍上就能看出，只需要三要素中的一到两项，甚至我还看到有不需要三要素就能施法的办法，可惜图书馆开放区域里根本没这方面的详细资料。再给考题上点难度的话，那就是进一步考查法术的本质，为什么魔法需要三要素才能生成。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库洛那些愚蠢的凡人同学来说大概一辈子也用不上。毕竟只要牢记一个法术的构型，将其在精神中刻画出来，然后只需要念咒、摆pose、拿法杖，然后支付魔力，法术就成功了。
就像是普通人只需要知道按电源键电脑就会开机，点鼠标按键盘就能操作一样，他们并不了解背后的机理。
库洛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羊皮纸试卷，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又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是考试最困难的主观题部分。
“请写出法术原理的分类和依据”
法术虽然都是使用能量来达到效果，但在利用能量的方式上，却各有不同。就算使用同样的能量，因使用方法不同，施法的原理也大相径庭。从这一角度，法术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知识和规律型、意志和信念型、沟通和献祭型……
没什么难度。
库洛看向了他最后的一道题，也是最模糊的开放性题目：说说你对八大学派的认识。
他很想知道如果有人连八大学派都答不上来，这道题该怎么写，也许看到那种卷子时阅卷人的心情会非常美丽。至于他……
库洛还真得愣了一下。他的答案没什么问题，不过说实在地有些功利：
“……幻术学派的法术专注于创造虚假的幻象用以伪装和欺骗，虽然在某些情况下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并不能造成直观的伤害来击败对手。而元素学派的法术可以操纵各种各样的元素能量，是法师力量的最直观体现，我们用它来摧毁城池，燃尽大地。可以说元素法术是其他人崇敬施法者的根源，因为刀剑并不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力……”
元素学派乃是当下最为热门的学派，分数的要求也最高，当然相应的“就业前景”也更好：有大批的冒险者团队等着接收施法者。毕竟，满大街都是的新人战士需要付出鲜血和生命才能对付的怪物巢穴，在法师看来也不过是两发火球就能处理的小问题。
而在元素学派之后，其实是防护学派比较受欢迎，虽然法师们不擅长操纵奥术能量来治愈伤口，但是形成各种临时的护盾和结界还是没问题的。牧师冒险者也是十分稀缺的存在，防护法师能一定程度上充抵牧师的作用。
如果是昨天的库洛，大概会把这份答案直接交上去吧。可是早晨的梦境此时还在库洛的记忆里残留着不少的痕迹。那个不知道是自己的未来，还是其他什么人的“银鸦”，偶然展现的几手幻术魔法轻易的便解决了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战士。他在此期间展现出的那种从容不迫和掌控一切的气质，令库洛看着眼前“并不能造成直观的伤害来击败对手”这样的评语越发地不得劲。
“唔……嗯……”库洛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拿起笔来，划上了一道横线，开始重新书写他的答案。
……诚然，元素法术代表着破坏力，代表纯粹的力量，防护法术则是最为实用的抵御侵害的护盾，是每个法师的必修法术，但是这两者所展现的终究仅仅是力量的表象。我们法师有别于那些靠着自己的魔法亲和力驱使魔力的术士，我们借助魔法的奥秘和元素的规律来展现我们的超自然力量。
人类从弱小一路发展至今，从无到有建立文明，所依赖的是魔力吗？可我们的魔法天赋远不如精灵。所依赖的是孔武有力的战士吗？人类的身躯也远不如矮人和兽人。真正让人类发展到智慧生物之首的，正是智慧本身。而最能展现法师智慧的学派，恰巧是幻术学派。幻术学派能占据八大学派之一的地位，留下无数法术传承，已经证明了它绝不输于其他派系。
如果一个法师只掌握元素法术、防护法术、变化法术、死灵法术等能够看到直观收益的法术而忽视了其他几大学派，那么他平时的行动作风可想而知：无非是凭借着自己所掌握着的力量，像是一个野蛮人一样粗暴地战斗，一个火球术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五个……这实在让人怀疑这样一个法师是否有着足够的智慧，因为哪怕是一个会施法的猩猩也可以凭着本能对着敌人丢伤害法术和保护自己。
而对于一个聪明的法师来说，没有无用的法术，只有不会使用它的人。幻术法术使用得当，所起到的作用绝不亚于元素法术，比如在战斗中……
……
库洛洋洋洒洒地写满了整张纸，越写越觉得念头通畅，一个个对于幻术法术的应用和心理博弈在不停地浮现，到了后来，他甚至逐渐假设出了一种不需要使用元素法术，就可以克敌制胜的办法——以银鸦为蓝本。一直到最后羊皮纸见底，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笔。
他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实在不短，因此他刚放下笔没多久，测试就已经结束了。
监考教师推了推眼镜，把大卷的羊皮纸塞进了一个钱包大小的袋子里，说道：“好，现在进行下一项，你们所有人都跟紧了，沟通魔网的机会可不是哪里都有的。”
听到这里，才刚刚从考试地狱中爬出来的小屁孩儿们开始激动了起来，人群之中的窃窃私语声教师喊了几次都无法禁绝。
库洛对此又翻了翻白眼。考试现在可还没彻底结束呢！他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两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法师正凭空操纵着羽毛笔不知写些什么。
库洛能猜到他们在干什么。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的队伍一路前进，来到了一座半径数十米，高度无法估算的高大魔法塔前，在这里，库洛第一次见到了超过十指之数的法师同时出现，在魔法塔的周围忙忙碌碌。不仅仅是他所在的班级，前后加起来数百名魔法学徒都聚集到了这座塔前，等待着法师们准备完成。
赛弗尼斯天赋测试和魔网沟通仪式。这就是他们在准备的东西。
提问，法师们如何筛选哪些人适合成为法师，哪些人不适合的呢？
答：他们会先搜罗能初步检查出魔力，并且本身具有基础教育水平的儿童，邀请他们去固定的学院读“预科班”，然后在教授魔法学识的同时经过逐年的观察，确定他们的天赋——即力量、敏捷、体质和感知、智力、亲和六项属性。筛选合适的人才正式加入魔法八大学院，成为法师。
体育测试即可大致看出一个人的身体素质，但是感知、智力和亲和就不是那么容易测定的了。赛弗尼斯天赋测试仪式由此诞生。但是库洛听那些教师和老生们吐槽，这个仪式其实只是大人物们为了省钱而做出的阉割品，不但只能模糊测定各项天赋，而且整个法阵从自然之中吸取一整年的魔力才能开启一次。
“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人，按顺序进入魔法塔。连接魔网的方式和要点平时上课已经再三叮嘱了，你们都只有一次机会。除非你们家里足够有钱自费留学，不然谁要是失败，就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
“卡奥斯·范·弗利特！”一个看起来不太认真，有点吊儿郎当的青年苦着脸钻进了魔法塔内。
“克拉克·巴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