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旗人也难

第三十八章 旗人也难

  康有为一群人没被关押在牢房中,只是在一件偏僻的民房内。只有一个小窗口和实木大门。

  屋内没有寻常家具,一群人坐在铺着草席的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些棉服,脚上穿着布鞋。现在已是寒冬腊月,这些装备防寒实在是有些不够,大多数人都是脸色苍白。

  屋内的墙壁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让这个冰冷的空间多了一丝温暖。

  派人守着门口,不让顺天府的衙役靠过来,袁项城走进屋内。

  见到袁项城进来,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打算行礼,康有为也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前。

  “不必了不必了,诸位都是读书人,一时之间如此落魄,项城看在心中实在是于心不忍,特来慰问。”说着便让随行的士兵把带了的干果和糕点分给这群举子们,还给众人分发棉衣棉被。

  “广厦(康有为字),对不住了,没想到我去寻人帮忙的时候你们被人带走,还关在这等地方。”

  “袁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能来看我们,就已经超乎祖诒之想象了。”

  袁项城与其简单闲聊两句,便嘱咐道:“广厦,若是有人问起你们此事因何而起,定要咬死了是喝酒起了争端,莫要提及是因为骑射与枪炮之争。”

  “是.....”康有为俯首称到,不过确实有些不太明白,难道袁大人是怕闹大了拖累他?毕竟这事要是说起来,还是因为听他袁项城的话本而起。“我一定不把事情往袁大人的身上引。”

  袁项城知道是他会错了意,只能摇了摇头笑着说:“并非如此,广厦兄,此事在顺天府插手之后便不再是单纯的斗殴事件,还希望广厦兄能明白。”

  袁项城见状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再次向众人强调要认定了只是普通口角,不要往洋务洋人的方向扯,如此便可保他们无忧,也断然不会让他们被革去功名。

  一帮举子秀才在听到袁项城的保票后,自然是在康有为的带领下连连称是,保证统一口径。

  说完这番话,袁项城在一种读书人的注视下走出房门,往关押有旗人的那间屋子踱步而去。

  旗人的屋里倒是比举人强一点,不知道是因为走了关系还是顾及旗人的身份,顺天府的衙役给了点麻布让一帮子旗人们裹着。

  杜六自然是不在这里面的, 虽说都是旗下的玩伴,但和一个死人待在同一个屋里放谁身上都要犯怵。

  这帮子旗人们倒没有举子们那么担心,毕竟他是是吃亏的一方,还有个旗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功名可革,属于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因此见到袁项城进来,也没有多大动静,只是瞅了几眼便继续蹲在墙角抱团取暖。

  有点难办啊,袁项城心想。

  没什么可拿捏这群旗人的,要想让他们也串供可真是有些棘手。要是威逼的话他又没有能耐去把人家的妻儿老小都握在手里;利诱的话没点把柄难保他们不会说漏了嘴。

  正在犯难的时候,宫宝屯走了进来和袁项城看了个对眼,猜到了袁项城的为难之处,便先打了个招呼让人把吃的拿进来:“来来来,都是旗下的兄弟们,饿了一天了,给诸位带点吃的,也别嫌凉了,眼下顺天府管的严,袁大人和我呀,也只能给你们带点冷食了。”

  见到熟人宫宝屯进来,个别旗人才站起身来拿东西吃,不一会儿所有人便都狼吞虎咽起来。

  毕竟是饿了一天了,也没举子们那么讲究仪表,有些人三口并作两口,吃的太多眼白都翻出来了。

  见都吃完了,气氛也没刚开始那么僵硬,袁项城便单刀直入对着众人说道:“诸位都是旗人弟兄们,我老袁眼下也是为荣禄荣大人做说客,都是自己人。”

  袁项城颇为厚脸皮的称他自己一个汉人和一帮子旗人是自己人,着实是让他们有些不屑。

  不过当听到袁项城是为荣禄而来的时候,这群人之前在琉璃亭里指天骂地、流里流气的劲都没有了,反而都有些端正起来了。荣禄自底层而起,平日里也对这些旗人多有帮扶。

  袁项城见状心中便生一计,没有直接说事,反而先问起了别的:

  “杜六家里,可还有妻儿老小?”

  人群中有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回道:“小六儿就一个人,他阿玛好赌,把家产都输了个精光,最后还不起债跳了永定河。

  他那么大了连媳妇没娶到,家中只有一个额娘在,但眼睛也不好使了,干不成活。朝廷平日里发的那些旗粮月钱还不够抓药的,还是他平日里在城里帮闲赚点银子才能维持下去。”

  袁项城闻言也有点恻隐之心泛起,没想到杜六也没表面上那么混不吝,幼年悲惨,自己一个人还养着老母亲。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杀了康有为给杜六报仇,只能靠金钱来弥补了。

  “争执的确因杜六而起,但他罪不至死,此次也丧命实属意外。我袁项城个人出钱为其厚葬,荣禄大人给了我300两,我个人再出200两,并做500两银子给杜六的额娘,让其在族中再寻一人过继为子给她养老送终。”

  一群旗人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动容,没想到荣禄如此关心他们这群人。

  其实底层旗人本就与汉人无异,若是补不上兵缺,连朝廷铁杆庄稼都没得领。

  看到他们多有意动,袁项城趁热打铁,又抛出一招:“我也知道咱们这些汉军旗人平日生活多有艰难之处,这样吧,要是诸位不嫌弃,项城在天津与人合办的有商行,主营朝鲜的山货海货贩卖一事。我个人给诸位每人20两银子路费,诸位可以去天津在商行底下寻个活计,远离京城也不会有人追究诸位。”

  朝廷对旗人看管的严,不能种地不能经商不能打工,虽说晚清时节看管稍微放松了点,但被养了几百年的旗人早就养废了,让他们去经商去种地,他们也不会啊,只能打打零工养活自己。

  有时候与其说底层旗人怨恨汉人抢了他们的活计,还不如说是他们怨恨朝廷不给他们出路,但他们又不敢在明面上说,只能找汉人出气,袁项城也是打算治病治本,从根上让这群旗人归心。

  屋里的旗人们听到袁项城如此关心他们,表情更加丰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袁项城也是趁机把此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假托是荣禄的要求,同样是让众人咬死了说是发生普通口角,和其他事情都没关系,更扯不上洋务的事。

  宫宝屯也适时帮腔,一边说一边扫视众人:“荣大人说的话让袁大人都带到了。既然好处跟大伙说了,那我就来说说,要是有人不听话,下场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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