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改变

第八章 改变

  从大万村走出来,杜国义带着众人准备返回,这时候的雪下了起来,路口的转弯处,幸存的村民正木然的将一具死在在路边的尸体抬上推车。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

  他忽然想到一个时辰前给吃的那个女孩子。

  “老肖,那个女孩呢?”

  杜国义知道今晚这村里不少青壮入伙,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后面的日子可怎么过!

  “三爷,她跟她奶奶在处理后事!”

  “走过去看看!”

  ……

  院子里静悄悄的,杜国义快步走进院子,他看到那个老妇人抱着尸体,蹲下身子,先在老妇人的肩膀上推了推,感觉她的身子很僵,推不动。手上加些力气,再用力推一下,老妇人干瘪的身子顺势倒了下去,可抱在胸前的两条胳膊却还保持着抱着尸体时的架势。

  无声的叹口气,杜国义调转目光,看向蜷坐在一边那个小姑娘。她那条脏兮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辫稍上挂满了冰棱。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只感觉她的身子很轻,轻轻一下就推倒了。

  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情绪就像喷涌的泉水一样,瞬间便填满了杜国义的胸腔,他冲动的跪倒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摘掉手套,弯腰揽过小姑娘的身子,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试了试。

  还有些温热,人没有死!“快!老肖,抱到屋子里救人!快!”

  杜国义的心里忽然间感动的无以复加,天知道这种感情是怎么出现的,那份慈悲,难道只是因为和他们一样都是东方国人,虽然间隔了百年,虽然他也不是好人?或者说是对这个时代的憎恨?

  他现在忽然有些理解自己读书时,课本上说的那三座大山了!

  ……

  帝国主义,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鬼子和毛子,没有最坏,只有更坏。杜国义记得鬼子的屠杀从1894到1945年,老毛子在穿越前几年还在排华。

  论占地,沙俄持续侵略几十年占据外东北,鬼子发家晚,刚占据东三省就被其他帝国主义国家施压力吐出来大半。一样是坏,不过鬼子更弱鸡、废材,不是它不想占。

  论杀人,鬼子最典型的是屠了旅顺几万人,沙俄屠了海兰泡几千人。一样是坏,只不过外东北地广人稀,没那么多人给沙俄屠。

  当然在杜国义看来,还是满清政权最坏,这个世道成这个样子,最该死的还是满清政权!

  ……

  杜国义在经过大万村事件后,调整了几天的心态,先压制住众匪众们立刻报复毛子的想法,接着便召集了二百多号青年骨干匪众们,对突袭栾老七的老巢做了一次拉练或者说是演习,他要仔细看一下自己这伙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战争状态”。

  这次拉练的地方是在栾老七势力范围接近杜立三地面的一个村子……小王庄。

  马匪们的行动很快,四十多里的路程,二百多号人骑马很快就赶到。

  当杜国义准备安排人去提前侦查的时候,前边众人已经拨转马头向村子里过去。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这么多骑马的人进了村子,村民们当即慌乱起来,鸡飞狗跳着沸腾了。

  村子中间这户人家明显比其他人过的好些,房子多院墙高,前边人停下来,杜国平带着两个人去拍门。

  迟迟不见人来应门,一个人踹了一脚门板,喝道,“他娘的,再不开门俺就砸了!”拍门的声音更大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中年人看着门外的一众汉子,个个骑着大马身背长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颤栗着声音,拱拱手说道,“各位好汉既然来做客,鄙人……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各位请,请……”

  杜国平呲牙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老哥,不用怕,俺们不是胡子,俺们是官军,刚和老毛子打完仗,路过此地来讨碗水喝。”

  他说完,身旁的人笑了,队伍都大笑起来,乱糟糟喊道,“只是讨碗水喝,你怕什么,哈哈哈哈……”

  杜国义在杜国平旁边,看着亲兄弟的表现,脸色阴沉。

  这一路行军的时候,杜国义还着意观察了一下这些兄弟们路上的表现,这些人松松垮垮的,根本不是一支军队,就是一群比其他马匪强一点的乌合之众,乱七八糟。

  这次杜国义选小王庄就是想看一下队伍的“行军”准备,后勤,行军状态,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这次后勤都没多少准备,这帮兄弟们是打算在小王庄就食的。

  胡子就是胡子。

  这时,众人都已经下马进院子了,杜国义也下马,走进了院子,院子很大很宽阔,肖汉阻止手下进到房子里面,脸色发苦的房主安排长工搬桌子,一时间桌子不够,又让人到左右邻居家借,同时又安排家里人做饭,他只祈求这帮大爷吃完就走,那就谢天谢地了。

  十几张桌面布置好,热茶水很快就送来了,马匪们有的坐着有的立着,大声在院中兴奋地吆喝着,不管是打官兵还是打毛子,他们都不是太在乎,只要能和三爷出去就能吃饱饭不是?

  饭菜送来了,仓促之间也就是大锅饭大锅菜了,房主苦着脸抱歉道,“各位好汉、大爷,真抱歉了,家里没有酒,大家慢用慢用。”不知是真没有还是他怕众人喝多了闹事。

  听说没有酒,当即就有人不愿意了,一个大汉过来拽着房主的衣领子,大声喝道,“没有酒?真的没有?没有就去买!”他用力地一搡,房主马上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包麻子,不要放肆!快点吃,吃完俺们就走,别忘了我们这次要按三爷的计划行事。”宋庆濂喝道。

  那个叫包麻子的大汉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看着阴沉狠辣,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宋庆濂的命令,倒是看了一眼杜立三,然后嘴里骂骂咧咧地坐下了。

  宋庆濂转头低声对杜国义道,“三爷,今年给包麻子还没放饷,他心里有怨气。”

  杜国义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他知道包麻子名叫玉芝,也是一个悍匪。

  从今年三月开始杜立三就派他驻在于家坊子大营,统领众喽罗。但是到十月以后,杜立三没给他们“放饷”。众喽罗让包麻子催了好几回。记忆中这家伙已经找了杜立三两次,杜立三一直不理睬,最近包麻子急了,在出发前还吵起来,说:“大伙用生命抢来的金银财宝,为什么你一个人享受,真好意思呀。”

  杜国义当然不是杜立三,他知道皇上还不差饿兵,答应这次拉练回来就给。

  其实杜立三现在能拉起五百人的队伍来,不过有一半是自己带领的,另外一半全是合股入伙的。

  包麻子就属于合股,这次行动他也带了十三个青壮匪众参加拉练。

  马匪们大半天时间没吃到一顿热乎的了,饭菜上来便一顿猛吃猛嚼。

  众人吃饭的当,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房子中出来,悄悄向后门走去,被包麻子正好看见。

  “哈哈哈,你想往哪里跑?哈哈哈……”包麻子放下碗筷,追了过去,拽住了那人的肩膀。

  啊的一声尖叫,院子里顿时安静了,那人明显是个姑娘,有的人不明所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人心明眼亮,知道是主人家怕了,让女儿出去躲避。

  房主赶紧过去,试图拉开包麻子,被包麻子一脚踹翻在地。

  宋庆濂站起来喝道,“包麻子,你干什么,赶紧放开她!”包麻子置之不理,抱住了姑娘。

  杜国平突地立起来,向前走去,但随即被一个壮汉起身拦住,两人当即撕打起来。

  “包麻子!你们还有军纪没有?”此时杜国义身后的杜振东拔出了腰上的手枪喝道。

  包麻子此时看了看院子里其他合股的六七位悍匪,他坐在那里笑道,“还扯什么军纪?我们是马匪,马匪!!。”

  他说完就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让兄弟们乐呵乐呵吧,好久没见到女人了……

  杜国义安静的喝了一口茶,平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干你娘的!”宋庆濂骂了一句,拔身冲过去,被包家老大起身拦住,和杜国平扭打的那个是包麻子的一个仔子,此时包麻子有十来个喽啰助威,事情就僵着了。

  除了包麻子手下还有几个看戏的,他们都是被堵杜立三欠饷的,这次拉练看来几股子都商量好了,要给杜立三一个好看。

  胡子们根本不讲义气,义气只存在于嘴上,以及刚开始当胡子的愣头青心里,只要当胡子一年还尼玛没死掉,都会自动学会根本不讲义气。

  那边包麻子已经往房里拉扯那个姑娘了,姑娘死活不依,哭叫着撕扯着,房主抱着包麻子的大腿不放,家里的长工却只是远远看着,不敢上前。

  杜振东此时看了眼杜国义,悄悄出去召集人手。

  孙占海低头怒骂一句混账东西,也冲过去,马上有人起来阻拦推搡起来。

  在院子里除了杜立三的人马,其他人有的笑着起哄,有的在哪依然大吃大嚼,他们都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以前都经常做的嘛。

  他忽然想起自己看的民国小趣事了,孙传芳入浙江的时候,因为是客军入浙,所以特别强调了军纪,严令与民秋毫无犯,以获取浙江人民的好感。三令五申强调军纪,确实卓有成效:表现在他手下的军队基本只奸淫掳掠,但不轻易滥杀。……嗯,这就是旧式军队秋毫无犯的军纪。

  军队都如此,何况马匪?

  他想起大万村的小姑娘,瞥见杜振东带着自己的人已经围了这个院子。

  杜国义放下茶碗,冷笑一下,立起身向前走去。

  接着上前一步,手一伸,从院子里树枝上折断了一根食指粗细的冰凌,攥在手心里,那种冰冷的感觉并没有让他沸腾的血气平复下来,相反,却令他更加的亢奋。

  飞快的向前迈出两步,撞开挡在身前的一个仔子,径直站到了包麻子的面前。这家伙压根就没有抬头,自然也意识不到已经大祸临头,他正一手压着姑娘,,另一只手扭着脖子,伸着紫红的舌头去舔姑娘的脸。

  杜国义一声不吭,瞅准了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抬脚猛地踢了过去。

  杜国义的靴尖准确的踢在壮汉下巴上,将他张开的双颚踢得猛然合拢,嘎嘣一声,两排牙齿骤然合拢的同时,半个拇指长的一块舌头被整个咬断,仅留一条肉筋连接在一起。

  “啊……”包麻子双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一边惨嚎一边瞪大了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杜国义。

  杜国义抽搐着嘴角,抬腿将他蹬倒在地,而后不等他挣扎起来,一个纵身扑上去,死死压住他,握着冰凌的手高高举起来,对准他朝上的左耳孔猛然戳下去。

  他前世曾经看过一个电影,上面有个女人用冰锥杀人,当时的画面配音中,有“扑哧、扑哧”的声响,但现实中,这种声音并不存在。尖锐的冰凌从壮汉的耳孔处一戳而入,在某个地方卡了一下,但随着惯性力的施压,杜国义感觉手在顿了一下之后,又下沉了将近两公分。

  紧接着,一股大力从身下传来,杜国义整个人被弹起来,蹬蹬的后退一步,撞上杜振东之后,才稳住了身形。

  不过再把他顶出去之后,包麻子也到了濒死的边缘,整个人躺在地上剧烈的抽搐,双眼暴睁,把眼角都扯裂了,原本捂在嘴上的双手像僵尸跳动时一样,笔直的伸出去,在姑娘的花棉袄上死命的抓挠,抹得姑娘身上到处都是血。

  “现在我颁布一条军令,以后不许侮辱妇女,违者……”杜国义有些卡喉,还是那句话,不管心里发狠发到什么程度,在第一次真正下手结束一条生命的时候,任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

  接着,杜国义面无表情的在整个院子里扫视一圈,不出所料,院子里所有的人,每个被他视线扫到的人都噤若寒蝉,包麻子还没死透,仍旧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没有人想变成他那样子。

  是的,杜国义要的就是震撼性和冲击力!

  “违者就是这个下场!”缓了十几秒钟,杜国义才说出最后半句,院子里依旧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立在原地看着杜国义,杜国义走到刚才和杜国平搂抱撕打的那个喽啰面前,抽出手枪直接按到他的额头上。

  “嘭……”红的白的一下子全出来了。

  再次鸦雀无声。

  “听到了吗?”杜国义道。

  “听到了听到了……”所有的喽啰赶紧应道。

  “你们都听到了吗?”杜国义看着众 人喝道。“听到了。”众人应道。

  “马个巴子,大点声!”杜国义厉声喝道,和这帮傻逼打交道,你不狠,他们就不服你。

  “听到了!”这回声音齐了,也大了。

  “都他妈吃完了吧,吃完了就滚回家!”杜国义说完,众人就向院外走,杜国义喝道,“站住,给钱了吗?”

  给钱?众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有这习惯哪,“给什么钱?”杜国义身边一个马匪愣愣问道。

  “马个巴子,吃东西不用给钱哪?现在老子的军令再加一条,吃饭要给钱!”

  杜国义说完就给了他一个嘴巴,马匪被扇的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孙占海杜国平马上过来,他们尴 尬地伸手入兜,可是没掏出一文钱来,“快点,谁有钱,都他娘的掏出来。”杜振东喝道。“包麻子身上有钱。”有个小喽啰在包麻子身上摸了摸说道。

  杜振东和杜国平便俯身去搜,聚拢了一大把碎银子,杜国义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房主,又连声道谢,然后让人将两具尸体抬到马上,带着人离开了小村子。

  骑马回老巢的过程中,感受着周围马匪们惧怕的,杜国义的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在经历了此前的种种之后,他像是从迷茫中突然找到了新的方向。

  这个时代可能是从马匪头子坠向更深地狱的地方,但也有可能是获得新生的起点。

  当然关键还在于自己,之前的他,没有真正适应在这个世界里的生存方式,而现在,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字号 A+ A- 16
白色 粉色 绿色 黄色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