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坏了来错地方了

第四章坏了来错地方了

  我回头瞅了瞅锯子,到底他骨子里咕董坏,我怕他会眯缝眼偷偷瞄我。

  我已经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了,连裤衩子都扔猫笼子上了。倒不是想整点荤的给别人看,是驱邪的需要。

  我也不知道为啥会冒出这么个想法,反正这个想法一出来,它就像一个气球那样不断膨胀,把我的脑仁都充满了,我心里试着不要去想它,我对自己说快想点别的法子。又骂自己这么做太不正经。

  但只要一尝试用别的想法替代,就觉得整个胸口抓心挠肝的,里面好像有一只猫在扑着我的心脏,或者用它的掌心压住我的肺管子。我感到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无数只大手抓着,必须要把这个想法实现。

  我撕开了自己的衬衫,胸口那阵儿憋屈好了不少,鞋子,裤子,内衣也都一件件被我丢到一边。每脱下一件,我就觉得挣断了一道束缚,呼吸也更顺畅。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血泊,我也不知道里面混杂的都是谁的血,现在仍然没有凝固,像一面镜子一样平静,镜子上的人狞笑着朝我看。

  我并没有害怕,反倒觉得那是发自真心的快乐,我指着她钢板一样的胸口乐了起来,她马也上伸出手跟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越笑肚子越疼,连眼泪都出来了,身上的力气随着口鼻里喷出的气一样被抽走了,双腿也软了下来,跪在血池里。一阵阵波纹之后,那张脸像被揉过的纸上的画像一样,全是一层层褶子,我嘲笑她,她也自嘲一样笑的更欢实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她,跟她分享我的快乐。于是我也不管脏净了,直接扑在血泊里,像滑冰的时候溜到一样整个前胸趴了下去,一阵水面的荡漾后,我的身上涂满了血,而她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不想再理她,打了个滚儿,像在泥地里哼哼的小猪一样,双脚不停地踢蹬,红色的血水在半空中划出彩虹一般的拱形。

  厂房里还是回荡着那个灵魂的哀嚎,像被冬风吹断的枯树枝一样脆弱。我用胳膊支起脑袋,像侧躺在床上一样,大笑着说:“别嚎丧啦!这就把你送走!”说完就抬起另一只胳膊,像一位冲着台下观众欢呼的领导。

  血从手腕的伤口上像淋浴一样洒了下来,拍在我的皮肤上,由一个个血点子汇成一道道血河,跟我身上原来沾着的血混在一起。又痒又烫。我整个人像是泡到红色油漆里浸了一遍那样,连头发丝都粘在一起。我咯咯笑着站起身,血从嘴唇上滴到嘴巴里,让我精神更兴奋了。

  我抹了把脸,让血涂得更匀和,血珠子挂在睫毛上,让我视野里带着一点红。我急的火昌钻天,冲着空气喊着:“别跑了!让我好好抱抱你!”说着我敞开怀抱,像一个迎接放学女儿回家的母亲一样。

  我听到那阵哼哼声更小了,但还是让我找到了方向,我腿一蹬,朝着厂房的角落扑了上去,我听到耳边一阵风刮过,胳膊一收紧,并没有我想像中的冒起白眼的情形。我想我是扑了个空。接着我又连着蹦了几下,都只是抓到空气,我听到那声音总是在我面前不远处,可就是够不到,把我累的呼哧呼哧的。

  我倒没有气馁,反而觉得挺有意思,就像小猫抓它娘给它叼过来的耗子一样,我俩你追我赶的,当然,要是还有其他人在场,就只能看见我舞马张枪的在空气中乱蹦着。加上我额头渗出的汗已经在抹在脸蛋的血上冲刷出一道道白色的痕迹,让我看着更像个跳大神的萨满了。

  我想在这么追下去,我的力气也使完了,身上的血也会让汗冲干净,于是就齁喽气喘地喊起来:“咋了,这回没能了?就剩跑了?这么个大闺女在你跟前你也不停下来看看?不是啥时候都能看得着的啊……”喊出这话,就跟霓虹灯下的哨兵们打游击的时候对可疑分子们喊“洗头”或者“打啵”的腔调很像了。当然了,我不是在骂她们,要不就是不凭良心了。其实我们这么说话也都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要是不明就里的人听了,肯定会说我一句“不学好”。因为喊话的时候,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丝娇媚。我知道我长得俊,声儿也甜,就是平常操一口土话太虎了吧唧的。要是对面站着的是个人,估计能让我的美人计扰得分了神,然后被我一把抱住。但也许是人成了魂以后,心也不会被一般的七情六欲干扰,或者刚才我的血给他的教训太深刻,反正我每一次的扑击他都会完完全全地躲开。直到最后我像蛤蟆一样蹲在一张机床上,累的实在是不想动弹了。

  我想要不就不管了吧,反正就算这会逮不着,下回他敢现身也能弄死他。我听着那哼唧声越来越小,估计是从刚才的疼痛里缓了过来。

  但是另一个声儿传了过来,比蚊子更细微。有可能不是这会儿才有的,而是刚才一直都在,只是我忙着在房子里上蹿下跳,弄出的声儿把它盖过了,也没顾得上注意这声音的主儿的情况。

  我坐在机床边沿,像刚起床一样,问道:“你,啥时候醒的?”

  锯子赶忙把睁大的眼睛闭上,但他那柄锯还是忠实得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上面延伸出的血管插在锯子的胳膊上,一会儿鼓胀,一会儿收缩,发出轻轻的咕咚咕咚的声音,正往锯子身体里面灌着什么东西,估计刚才把它丢在尸堆里让它吃了个痛快,这会儿营养过剩正在治疗锯子。

  锯子虽然闭上了眼,但他的脸上还是因为紧张而抽抽了几下。

  “你,啥时候醒的!”我提高了嗓门,问了一遍。

  他干脆把头到了另一边,像电影里英勇的士兵向战友们交代完后事之后放心地去了一样。

  我从机床上跳了下来,朝着锯子走去,我只听见我的赤脚踏在血池中溅起水花的声音。我开始感觉到又热又痛,我的五脏六腑被气得要炸开,我皮肤上的血也又被点燃了,奇怪的是,除了刚开始那一瞬间,我并没有觉得有多疼,顶多是皮肤上稍微有点痒,像是有蚂蚁在上面爬。

  “我的妈呀大力,你咋烧起来了?”这回他不装了,嗖的一下坐起身来,一边屁股往身后蹭着,一边拿着自己的锯哆哆嗦嗦地指着我。

  “说谁烧?说谁烧呢!”我知道现在“烧”不是个好词,这小子坏道道这么多,说不定一语双关来骂我。

  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我身上的火越烧越旺,他像个瘪茄子似得,缩脖拉腔不敢看我,跟做了噩梦一样喊着:“火!火!”我也不整不明白他犯的啥病,反正不是狂犬病,狂犬病是怕水的。

  我离他越来越近,他就越抽巴,仿佛是烈日下暴晒的花朵。等我走到他跟前,他嗷地叫了一声,又是头一歪,死狗一样过去了,怀里还捧着那把锯。

  我猜他又在装,扯住他的脖子,一股焦香味飘勒过了,当然这股香气只让我恶心,我在他肚子上留了个熏黑的拳印,骂:“你这毛病,非给你咔哧了!”

  倒不是我觉得自己的光腚就是什么金枝玉叶,但锯子醒过来不吭不哈地在那干看,脑子里还不知道在寻思啥脏东西,不给他长长记性,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用尽全身力气又往他脸上砸吧起来,我燃着火焰的拳头在把他的牙打了出来,他脸上燎了好几个泡,这时候他才又疼地睁开眼。

  “好看吗?啊,一直瞅?瞅多久了?流氓。”我问,这时我脸上的火已经烧完了,只剩下身上的几个小火苗。

  “好看啥,你身上火烧得跟恶灵骑士似的,啥也看不见……”他的话又让我冒火,但这时候我已经没啥劲儿再攮他了。

  我把他丢在一边,也顾不得啥驱邪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衣裳穿好。

  “我也没一直盯着瞅,我那时候真刚醒……”他还在我身后解释着。

  不过我懒得听他狡辩了,直接走到我那堆脏的不像样的衣服跟前。

  我知道他会把我整个后背和屁股都看光,不过,看就看吧,反正已经光着腚乱窜了这么久,多一个人看也没啥。

  我这时候的脑子也清醒了点,但实在是想不通为啥我要用这种法子驱邪?我掸了掸我的衬衫,觉得这是因为喝了锯子的血。虽然身体变强了,但脑子也变疯了,尤其是变得跟锯子一样,对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忒上道。

  我忽然担心起来,喝了锯子那么多血,说不定我俩的血现在已经掺到一起分不开了,那我会不会也像今天一样,做事说话都走班儿?要是哪天走在大街上也突然脱个精光,或者见人就搂着亲嘴儿,那这不成耍狗坨子了?我可受不了这寒碜!

  我又想骂锯子两句,可他突然不说话了,反而又大声哼哼起来。本来心里就憋屈,他这一声声的让我脑子又乱起来。我衬衫都没顾得上穿,用它捂住胸口,转头对锯子又吼了起来:“嚎你个x,我还没死呢!”

  但锯子抽抽着的样儿确实不对劲,

  我明白他又被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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