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关于反革命与叛国罪》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切夫斯基,被依法处以间谍罪。
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这位大纵深的开拓者,苏联元帅的死亡,也彻底将以尼古拉·叶若夫为首的“肃反扩大化运动”推上了高潮。
克列夫与伏罗希洛夫一起旁听了这场审判,审判长就是目前的苏联检察院总审判长,安德烈·雅奴阿列维奇·维辛斯基。
他有一句著名的口号,“刑法是阶级斗争的工具,口供决定一切”,这使得他本人几乎是除了内务部领导人之外批准逮捕令最多的苏联领导人。
今天这场审判也是他主持的,坐在被告席上的图哈切夫斯基已经双眼无神的等待审判了。
好似这一幕他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克列夫对于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那天自己给伏罗希洛夫的东西就是麦赫利斯收集的关于图哈切夫斯基的证据,只要伏罗希洛夫想,他就可以轻松拔出掉这支对于自己威胁极大的力量。
法庭随着法槌的敲下散场,克列夫刚站起身就听见了一个自己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克列廷夫斯基书记,等会有兴趣去我办公室谈一些事情吗?”叶若夫保持着一脸的微笑向克列夫走来。
“尼古拉·叶若夫主席,我想我不知道我们书记处有什么和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工作联系。”克列夫一脸淡漠的应答道。
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内务部主席多待一秒。
叶若夫尴尬的笑了一下,“克列廷夫斯基书记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我们在托洛茨基与布哈林反党案件上还有工作交接吗?”
“那你应该去找安德烈耶维奇书记,他是党务总负责人,我只是一个候补委员,书记处第一书记罢了。”
克列夫说道这话风一转,“话说你们国家安全部门有抓到德国人的渗透分子吗?我可是听说现在有很多人说图哈切夫斯基的死是情报机构的虚假宣传,而我们还给了300万卢布,海德里希那家伙轻松就完成了借刀杀人的好活。”克列夫冷漠的说出这些讽刺的话,在他看来,图哈切夫斯基能被杀不是因为那些资料,也不是因为德国人的陷害,而是他自己本身的问题。
在波兰战役期间,他急功冒进,好险就让联盟连东部都保不住,事后还责怪叶戈罗夫的集团军支援不当,这导致包括在斯大林同志在内的党军集团很少能有容得下他的地方。
当然,如果不是叶若夫的推波助澜,想要扳倒这么一位元帅还是很困难的,克列夫现在也不知道叶若夫究竟是当了枪还是子弹。
“克列廷夫斯基书记,你好像对于我们的工作过于关心了吧。”叶若夫脸色迅速阴沉下来说道,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书记太不识抬举了,自己搞掉的他这个位置的人一抓一大把。
克列夫听到叶若夫这威胁的话语,没有继续停留直接就走出了法院。
莫斯科郊外,农庄
索科洛夫那个小子已经从恋爱发展到谈婚说嫁了,今天就是他们的婚礼,克列夫最近没有什么事,也就在参加完旁听之后赶到了集体农庄里。
叶若夫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办公室里,今天中午被一个三十几岁的干部回怼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
他越想越气,自己收拾了那么多人,难道还收拾不了那一个小小的干部?
就算抛开个人恩怨不说,克列夫那个位置也至关重要,如果不能拉拢……
叶若夫此时有无数个想法在脑中穿过,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可能会引来很多人不满,可是他最大的靠山不是他们,而是背后的斯大林同志,在他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完全按照斯大林同志的命令的。
自己只要保持斯大林同志的信任,就没人能动得了自己。
可是叶若夫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他的价值还没有到对斯大林同志不可或缺的地步。
所以如果斯大林同志想结束这场政治运动,那么双手沾满鲜血且已经趋近失控的叶若夫会怎么样?
更别说叶若夫主观的认为自己是斯大林同志的影子,可是他却不知道他要是以此想法继续无所顾忌的话,迟早斯大林同志也会对他产生厌恶,甚至是忌惮。
随着肃反的扩大化,克列夫在这几个月敏锐的察觉到书记处,亦或者是说苏联的行政体系正在被逐渐架空,也许安德烈耶维奇一样察觉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和克列夫都明白,这是不可逆的。
翌日
克列夫边走在干净的伏龙芝大道上,莫斯科六月的夏风十分宜人,当然这是在不下雨的情况下。
基洛夫同志怎么死的?克列夫最近不可避免的思考起了这个后世被称为苏联第一悬案的案件。
即便过去了三年,苏联内务部也只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亚戈达和托洛茨基联合杀了我们的革命功臣吗?克列夫边这样随便想着边走进了主楼。
克列夫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不禁露出一抹疑惑,为什么莫斯科审判的文件会放到自己桌上。
克列夫迟疑了一下,还是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有接通,那边就出现了忙音。
与此同时一阵军靴的声音回响在了楼梯间,克列夫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放下电话,手几乎要下意识的摸到枪套,但是理智战胜了自我,克列夫的手缓缓放了下去,自己自基洛夫遇刺以来的工作就是为了确保这一刻。
大门很快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打开,他们穿着蓝色制服,手上的手枪已经上膛,不知道的还以为托洛茨基从沃尔库塔逃跑以后没有去挪威而是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克列夫·克列廷夫斯基·罗茨霍夫斯基,你以叛国罪嫌疑被逮捕了,放弃抵抗,把枪扔过来,服从苏维埃的法律。”
克列夫很冷静的取下枪腰带,任由两个士兵将自己双手反绑,架着自己往外走。
整个书记处都知道这件事的发生,但是没有一个敢出来看热闹的。
安德烈耶维奇脸色不善的站在门口挡住了士兵的去路,“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就这样随便抓我一个第一书记?”
为首的队长丝毫不怵,拿着检察院的抓捕命令就硬生生挤开了安德烈耶维奇。
安德烈耶维奇即便是再好的性子此时也不由得升起气愤之心,没有报备当场拿下自己的二把手不说,还无视他这个总书记,不知道的以为他叶若夫已经是接班人了,不行自己一定要告上克里姆林。
安德烈耶维奇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拿起了电话,“喂?接卡冈诺维奇同志办公室。”
克列夫在到卢比扬卡大楼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叶若夫,他站在那里,好似一个胜利者般俯视着克列夫。
“尼古拉主席,我犯了什么罪,要你如此大动干戈。”
叶若夫见到了这个时候克列夫还如此云淡风轻,不禁被气笑了。
“有人实名举报,你与你的白俄父母,一直暗通曲款,出卖我祖国的秘密信息,已经犯了叛国罪。”
“克列廷夫斯基书记,我希望以后还能这么叫你,你记住,没有一个干部可以完好走出我内务部。”
叶若夫走到克列夫面前,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克列夫已经毫不在意这个脱缰的野狗如何疯叫了,他知道,叶若夫的这番话恰恰暴露出了他脆弱的权力体系。
“叶若夫,你要知道,你最终只不过是一条弃犬而已。”克列夫依旧不改那蔑视的语气,这让叶若夫十分恼怒,直接让人把克列夫监禁了起来。
克列夫只感觉自己被直接扔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随着一阵噪音,厚重的铁门重重关闭。
在接下来几天,他们几乎用尽了“不留痕迹”的审讯方式。
毕竟对克列夫的只是怀疑传讯,实际证据没有找到。
还有来自安德烈耶维奇,卡冈诺维奇,伏罗希洛夫的压力。
叶若夫发现自己得不到斯大林同志的支持时就明白,自己是绊了一个跟头在这。
1937年10月1日,“关于书记处第一书记叛国反党案件”的处理工作已经结束。
在各方的压力下,叶若夫只得放人。
只不过在自己获释之后克列夫一直没有搞清楚一点,伏罗希洛夫支持自己很正常,卡冈诺维奇代表着斯大林的意志,但是为什么自己的顶头上司安德烈耶维奇如此大力的支持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他这个党务总书记的面子?
反正不管怎么说,在克列夫被带出去看到叶若夫那张吃了屎一般都脸时,克列夫还是感觉一阵舒爽。
没有人是石头人,对于这个不分青红皂白抓捕自己,使用各种手段的内务部主席,能让他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落马在这里,克列夫也是十分满意的。
克列夫转头看向那个和自己在审讯室相处了好几天的审讯人员,“我记得你叫维克托·谢苗诺维奇·阿巴库莫夫是吧,内务人民委员部国家安全总局二处职员,可以不错的同志。
阿巴库莫夫听的一阵冷汗就下来了,不过几秒过后还是阴沉着脸解开了手铐。
“叶若夫同志,我觉得你应该享受你的权力时刻不是吗?”克列夫走到叶若夫面前毫不避讳的说道。
门外,罗科索夫斯基一身便装的站在了门外。
“康斯坦丁,你怎么在这里?”克列夫对罗科索夫斯基在这里感到疑惑,他是列宁格勒第五骑兵军军长,按理来说没有时间来专门接自己吧。
罗科索夫斯基也是满脸苦笑,“你是不知道啊,我之前也被逮进去了,要不是康斯坦丁诺维奇元帅,我就死在里面了。”
克列夫也恍然大悟,这个家伙也是够巧的。
“那现在看来我们两个的处境差不多了,说实话,我还不如和你一起去军队好了,这些破烂事,唉。”
克列夫诉苦似的跟罗科索夫斯基说道,随后便提议去自己家,今天喝一次酒。
好好摆脱一下这只野狗的不良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