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谣言与出城袭营

第47章 谣言与出城袭营

  在另一边,著县的吴恒满心疑惑。刘备只是围城,却不发动进攻,尽管此前砍伐树木的动静很大,可始终不见有攻城的举动。

  他实在猜不透刘备的意图,难道只是想通过围困,把他们困死在城中,还是另有图谋?与好歹读过兵书的孙忠不同,吴恒大字不识一个,但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这些人原本是张角的余党,黄巾起义被平定后,他们隐姓埋名,躲在乡里,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淡度过。然而,中平二年,先是遭遇一场大瘟疫,紧接着雒阳南宫起火,先帝下诏,除正常租税外,百姓每亩田地额外加税十钱,以资助修建宫室,又诏令各州郡进献木材石料到京师。

  虽说在钜鹿太守司马直以死相谏后,先帝暂时停止征收修宫钱,但大小官吏仍需向西园缴纳钱财,才能得到任命。随后中平六年,董卓入京,诸侯起兵讨伐董卓。与此同时,青徐二州频繁遭受海侵、旱涝、蝗灾等灾害,北海、乐安及东莱等郡更是连续遭遇地动、海啸的袭击。再加上中平四年张举、张纯叛乱波及青徐,乌桓部族还剽掠郡县。

  在这样的局势下,这些余党再次起事,短短一个月内,便几乎席卷了青徐大半郡县。只不过徐州黄巾随后被陶谦赶出徐州,为保存实力,徐州黄巾北上青州,与青州黄巾会合。而青州这边,刺史焦和为了虚名,想要参与讨伐董卓,导致地方兵力空虚,青徐黄巾得以迅速壮大。

  吴恒稍加思索,很快想到援军可能已被拦截。从东朝阳到著县不过五十多里,最多一天就能到达。

  可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援军却仍未出现,这只能说明援军被截住了。

  想到这儿,吴恒心里既烦躁又焦虑不安。他深知,如果让部下知道援军可能被拦截,士气必定会遭受重创,再加上城内粮食短缺,这座城恐怕就守不住了,所以必须封锁消息。

  同时,望着城外刘备连绵不绝的营垒,他寻思着要不要出城偷袭敌营。

  而在城下,刘备得知关羽成功将孙忠的援军堵在崔氏城后,大喜道:“云长果然不负众望,成功把东朝阳的援军堵在了崔氏城!”

  张飞急切地问道:“兄长,那咱们是不是该开始攻城了?”

  刘备摇头道:“不可,眼下还不是攻城的时候。而且据君义打探的情报,城内敌军的粮草估计还能维持半个月左右。”

  刘备明白麾下将领们的怨言,他们已经围困著县好些日子了,可刘备却不准攻城,只命令围而不攻。每天望着著县城墙上的敌军,将领们心情烦闷,军中又禁止饮酒,只能靠投壶、射箭来消遣。如今好不容易得知敌人援军被阻截,自然急切地要求攻城。

  但刘备心里清楚,攻城并非良策。著县和漯阴不同,这里城墙坚固,凭自己这几千人很难一举攻克,所以必须想出万全之策。

  这时,郑并突然说道:“我倒是有一计!”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郑并,神情急切。

  刘备笑道:“郑君就别卖关子了!”

  郑并环顾四周,说道:“既然东朝阳的援军已被我们拦截,对著县的黄巾来说,援军自然是来不了了。但眼下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想必被隐瞒了。所以我军应将此消息散播出去,让城内的黄巾守卒都知晓,如此一来,城内士气必然受挫。

  此时,黄巾为了维持士气,必定会出城袭营,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之计。表面上是空营,实则设下埋伏。兵法有云: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

  刘备听后,思索片刻,赞道:“大善!”

  随后,刘备招来士仁,吩咐了一番。

  士仁便带人在半夜时分,再次潜入城内。

  他们从城下的水道进入城中。

  汉朝的城池都设有地下水道,像京兆长安,地下水道遍布宫室、官署。这些水道由黏土烧制的无底陶罐拼接而成,或是采用供固定使用的铆钉结构,四周还挖有许多排放污水的沟渠,地下水道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人进出。

  当然,除了地下水道,还有其他进城办法,比如翻越城墙。像著县城墙高度不超过10米,完全可以借助绳子攀爬上去。

  而城内的黄巾守卒,除了在城墙上站岗的,其他人不是在喝酒、赌博,就是有个别士卒闯入民房,侵犯妇孺。

  毕竟这些黄巾毫无军纪可言,没有军纪约束的队伍,就如同散兵游勇。想要维持这样一群人的战斗力,只能允许他们屠城和劫掠。

  但这样的队伍和寇贼没什么区别,寇贼虽悍勇残忍,训练短期能见效,但长期来看却不行。因为长期搞屠城劫掠,只会彻底得罪老百姓,最终一无所获。屠城劫掠次数多了,老百姓还会支持你吗?所以该讲仁义的时候还是要讲,光靠屠城劫掠,终究难成大事。

  城内,援军来不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到处都有人在窃窃私语,这消息传到了周河耳中。周河大惊失色,急忙向军中的卜者询问:“陈生,咱们接下来的前途如何?”

  这位名叫陈生的,是个望气者。望气在当时颇为流行,常用于风水卜算。望气者通过观察云和气的色彩、形状及变化,来推测人事吉凶。《汉书》记载:“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云气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积。”

  墨子在《迎敌辞》中也提到:“凡望气,有大将气,有小将气,有往气,有来气,有败气,能得明此者,可知成败吉凶。”

  陈生望向城东北方向的云气,只见其状如马肝,色如死灰,时隐时现,如同雾霭般朦胧,不禁大惊失色,连忙说道:“东北方的云气乃是败军之气,恐怕不祥!”

  周河赶忙问:“可有办法解救?”

  “办法只有一个,走!”周河明白“走”的意思,也清楚如果不跑,他们很可能就会葬身于此。可四周都被围住了,又能往哪儿跑呢?

  在县寺内,正在饮酒的吴恒,突然看到众多部下拥了进来,便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随后,那些部下齐刷刷地跪下说:“渠帅,请让我们出城袭营!”

  吴恒摇头道:“不可!大耳贼狡猾,必定对偷营有所防范。若我们前去袭营,难保不会中他的计,我认为还是固守为上策。”

  “渠帅,如今城内谣言四起,都在传东朝阳的援军来不了,士卒们人心惶惶,继续固守下去,恐怕会出大乱子!”

  吴恒一听,心中大惊,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难道要承认是他们防守不严,让刘备的奸细混进了城,还在城内散布谣言?

  见无人应答,吴恒心里明白了,肯定是刘备的奸细混进了城,而奸细能进来,说明守军管理太过松懈。

  想到这儿,他冷哼一声:“让官军的奸细都混进城里了,你们的防守可真是‘出色’啊!”

  “渠帅,我们也是刚知道这件事,回去后一定严查!”

  吴恒摆摆手:“算了,都已经让官军奸细把谣言传得满城都是了,再查还有什么用!不过你们说得有道理,城内谣言四起,终究会影响军心。或许出城袭营是个好办法!”

  “若不趁他们立足未稳,给他们迎头痛击,等到城内军心涣散,就更难打了。况且大耳贼刚到,兵困马乏,而我军养精蓄锐,正是以逸待劳、以众击寡的好时机。与其坐视官军攻城对我们不利,不如放手一搏,成功了就能狠狠打击官军的气焰,失败了也能借着夜色安全回城。”

  众黄巾将佐高兴地应道:“遵命!”

  次日夜里。

  吴恒亲自率领两千多人,趁着夜色,从南城门悄悄出城。夜晚没有了白天的炎热,凉风吹拂,让人感觉很舒服。

  而且虽然是摸黑赶路,但路途还算平坦。

  没过多久,吴恒就看到了刘备军的大营。

  大营用一人多高的木桩围成,营外有护沟,每隔一段距离就燃着一个火堆,将周围半里地照得清清楚楚。营内还建有几座两丈多高的望楼,只是不见有士卒值守。

  再看大营里面,黑沉沉、静悄悄,仿佛所有官军都已熟睡,又好像正埋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冲出来。

  吴恒此时掌心已经冒汗,他深知徐和、司马俱在华不注山被伏击的事,所以很担心刘备设下埋伏。

  旁边的黄巾将佐提醒道:“渠帅,要进攻吗?”吴恒用力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大喝道:“出击!”

  但紧接着,吴恒又补充了一句:“所有人不准发出一点声响!”

  “啊!”黄巾众将佐都有些懵,抽刀拔剑会有声音,就连马匹走路也会有马蹄声,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呢?

  但他们还是听从了命令。

  尽管再三强调,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响。不过所幸,官军大营没有任何动静。

  距离刘备大营越来越近,吴恒越发感觉这可能是座空营。此时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见他拔剑大喝:“杀进营去,活捉大耳贼!”

  “杀!”随后,黄巾众将各自率领士卒,朝着大营冲了过去。

  可冲进营中,却发现营寨里一个官军都没有。

  “渠帅,营中没有官军!”

  吴恒见状,心中疑虑顿生:“难道官军已经跑了?这空营是故意设给我看的,还是根本就是个陷阱?”

  想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不妙,喊道:“撤出营去!”

  “渠帅,这是为什么?”众人不明所以。

  “大耳贼故意设此陷阱,引我们上钩。如果我们再不撤出,恐怕这空营就会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地!”

  “撤!”

  就在这时,营寨四周突然燃起大火,紧接着鼓声大作,人喊马嘶,一片嘈杂。

  “渠帅,我们中埋伏了!”

  吴恒此时却异常冷静,说道:“我知道,列阵!”

  “遵命!”

  黄巾众将佐迅速组织列阵,两千多黄巾很快形成了疏阵。

  而在另一侧,营外。

  刘备站在距离大营大概二百多步远的小山丘上,看着大营中陷入混乱的黄巾,称赞道:“子盛的妙计果然妙不可言啊!”

  郑并笑道:“不敢当,我想中尉您应该早就想到此计,只不过借我之口说出来罢了!”

  “嗨,我要是真有此计,怎么会不先提出呢?难道还等你来开口?”

  郑并笑道:“古语云:君不与臣争功,这正是中尉的高明之处啊!”

  “随你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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