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7月计划,这是后来的历史学者们争论不休的问题。但放眼现在连一个正常的政治机构都只能勉强维持的新秋明而言,7月计划至少为第135营的诸位军官组成的军政府对新秋明接下来的发展规划打了个不太牢固的工业地基。而现在,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巩固这花费了7个月建立的不那么烂的烂摊子,当然这也是因为新秋明东边的那头大家伙铁芒帝国即将发生变故,在安东他们对从奴隶主手中夺过来的奴隶和派人伪装成贵族的道听途说下,倒也大概得知了这个丑恶的东西即将发生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至,军政委办公两层小平房中。安东因为是营长的缘故在这座人挨人办公的小地方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间独立小房间。同样的安东也必然承担起这等职责之重,于是乎每一份来自高中基层人员的文件都得在安东这进行最终审查从而通过,这成功让安东成为了一个无情的签字机器。.ing
正翻阅一落落生产批准于行政改革建议的安东面容时而凝重,时而眼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不过这光明显不是闪在这些文件上的就是了。“安东同志,你又在发呆了。”坐在一旁的安德烈用着平稳的声音提醒安东道。眼望着这桌上地下数不到头的“送命纸”安东只是对着安德烈投来了恳求的目光,见此安德烈只是看傻子似得关怀地看着安东说道:“你是脑子被德国人的炮弹炸坏了吗?我这不是在拼尽全力帮你了吗?”安东只是长叹一口气并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的仰面诉苦道:“这就是社畜的生活吗?不,这好像比那还惨……”
“虽然我不知道社畜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就是文职人员的苦处。营长你还是好好习惯吧。”安德烈得幸灾乐祸的说着,心中庆幸着曾经那作为团政委过去所受的苦能在他人的脸上具象化,想到这安德烈那被这些文件搞臭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我真的不理解,7月计划明明很多东西都没搞定,可偏偏纸墨行业却蒸蒸日上。”
“你就知足吧,有纸用就不错了,不然上厕所就没纸用了。”听罢,安东只是用着自己这对后天的死鱼眼死死的盯着安德烈。
“安德烈同志,不会说话就别开口。”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我们在那7个月搞出来的这坨工业屎山有多大的问题,你看……”安德烈没有在意他的话与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拿起一份报告,不停的举着其上的例子说到。听着安德烈的话语,安东心中只觉得这不过是另一形式的“处刑”罢了,毕竟这个糟糕的7月计划就是他自己提出的。
随后安东双手团团放在桌面上将头像是鸵鸟一样地半埋在了里面并发出了足以骚扰一整个屋子的死动静,“啊——安德烈同志,你别说了。你能否照呼一下你亲爱的营长安东同志,那脆弱的自尊心?”
说到这儿,安德烈这才停下了自己这说上头的举动,“安东,抱歉哈。”听到这安东才堪堪离开自己的“鸵鸟窝”说道:“安德烈同志,我强烈建议你也改改自己这喜欢说上头的毛病,不然真的会很影响交流的!”见此安德烈只是将头缓缓地转了过去,装作没听见,得了,这会轮到他当缩头鸟了。
“好了,该办正事了,废话到此为止。”安德烈轻轻咳了几声当做刚刚没有发生什么并义正言辞的提醒着安东要办正事了。
“嗯,嗯?!这是什么?”安东没有过度的再废话。坐正后不一会儿,便疑惑的从让人头疼的纸堆中翻出了一张涉猎广泛的工业建议报告。“安德烈快看!”安东抬手在这狭窄的房间中朝安德烈的方向招了一下,而他则艰难的跨过了堆得满地都是的纸山纸海后向安东的位子靠拢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安德烈先是满面疑惑的看向安东递过来的报告,随后转眼间便欣喜的夸赞道:“我说的没错吧,我们每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真不错啊,这报告。”毫无疑问的是眼前这份报告的确有着诸多缺点,但就它的用词与内容上可以看出这至少是一个真正参与生产的人所撰写的。安东与安德烈同一时间共同看向其上的署名:库图佐夫.奥尔加。
“抱歉,我违约了……”在扩建了一次规模的一号纺织厂厂房门前巴维尔.帕多夫满带歉意的面对为这个拖欠的答复等待许久的库图佐夫说到。
空气像是极寒之下的水滴一样,这寂静之中只剩厂房之中传来的机械运作声。“对不起,我……”巴维尔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只得向库图佐夫鞠了一躬。“不用这么做,我没事。”库图佐夫只是毫不在意的将鞠躬的巴维尔扶了起来,对于他而言,他早就预想到了这一结果,一个由奴隶转变过来的纺织厂工人说到底只是个有工作的奴隶而已,因此这个“工人”还是下意识的将军政委的众位当作了新的主人。
“军政委的那些大人们,开心就好。”巴维尔听着大人这个词浑身一寒,“等等?你说什么?大人?!”这才让巴维尔反应过来,库图佐夫和新秋明的许多奴隶只是被他们从奴隶主的手中强制获得了物质上解放的奴隶,可思想有没有转变过来就不一定了,“时间太短了。”巴维尔不情不愿的想着,可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思想的转变需要条件与时间”。
物质条件有了,可7个多月的时间有没有奏效就不一定了。渐渐的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不愿接受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新秋明的工人朋友是个思想上彻头彻尾的奴隶。“为什么说大人?”巴维尔用手掩盖这自己的头,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然而还是艰难的质问着库图佐夫。
“呃——你还好吗?抱歉,大人这个词说习惯了。”巴维尔见此才将心中的那块刚诞生不久的巨石重重地砸碎。“你,没说错吧?”巴维尔显然忘了一个疑点,能够在工厂中勤勤恳恳工作的人,至少在思想上绝不是任人摆布的奴隶。“我怎么可能会管你叫大人呢?我的朋友。”说着库图佐夫爽朗的笑出了声,“嗨,巴维尔同志,你怎么在这?”巴维尔扭过头看去,“政委同志,你怎么来了?”巴维尔眼前的正是第3连的连政委,马林科夫.列别杰夫斯基。
“哦,我是来找库图佐夫.奥尔加.枫叶的,说真的,这名字可有够奇怪的。”不等马林科夫说完,库图佐夫就自己站了出来。“您再找我吗?”见到库图佐夫一步跨出,马林科夫立马意识到自己冒犯到人了,于是急忙解释道:“那个,我刚才冒犯到同志你了,比不起啊,你不会在意的吧?”
“没事,找我什么事?”
“嗯哼,是这样的,我们军政委对你的那份工业建议报告有意见,请跟我走一趟。”
库图佐夫指了一下自己说道:“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吗?”
“抱歉,但请跟我来。”
走在前的马林科夫步履匆匆,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每一步都踏的轻松且愉快,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库图佐夫却被马林科夫的一番话吓到了,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忧虑与不安。库图佐夫紧跟在马林科夫的身后,心中随着每一步的落下而卷起千层浪,翻涌不息。他不确定着趟旅途的尽头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是光还是暗?他不知道。
马林科夫那陌生的背影搭配上愈发沉重的脚步让库图佐夫有些犯迷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这短短一生中所有的人与事,这走马灯般的回忆让他不自觉的双手握拳,感受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才在这混乱且带着忧虑的记忆流中找到了一小块可供意识停靠的小小孤岛。
随着二人共同走入一栋不大不小的二层办公小平房中,库图佐夫见着许多令他感到新奇的事务,但是这里却拥挤异常。人挤人在这是常态,转个身都相当的困难。无奈,马林科夫只得叫他在房外待着。面对这一刻,库图佐夫的心脏好似跳到了他嗓子眼了一般,在他那被各种环境中声音搅得不曾安宁的心海中一道声音回响在广阔的上空:“无论前方是福是祸,至少,我不能连累工友们。”
等待着,库图佐夫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腰部的衣角,在这短短的一瞬他甚至都觉得自己这身由军政委统一发放的工人制服像一件惹人发笑的滑稽服饰。他的身体也不由的燥热起来,尽管外面依旧下着雪。
待到他的衣服微微被热汗浸湿后,安东与安德烈才姗姗来迟。
库图佐夫努力的对着向着这走来的安东与安德烈与笑了笑,试图将这脸上十分明显的紧张之色掩盖起来。见库图佐夫的神态之紧张,安东与安德烈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库图佐夫。“这位同志就是库图佐夫.奥尔加.枫叶,对吧?”见安东在对自己的称呼上用上了您,库图佐夫支支吾吾的说:“军政委的……大人,非常感谢您们能来见我,当然,我做错了什么事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是怎么回事?马林科夫同志,我不是不让你用暴力手段吗?”安德烈阴沉着脸,严厉的质问着面前的马林科夫。
“这……是我说错了。”
“那个,库图佐夫同志,你不用害怕,他这个人说话从来是不善于表达的,事实上你可给我们带来了个惊喜呢!”
“惊,惊喜?大人,您没说错?”
“当然没!毕竟这怎么可能?要是你犯了错,估计早就被关进小黑屋了。”
虽然不知安东口中的“小黑屋”是什么但他还是应答道:“我明白了,那大人,不,同志,我做了什么?”
只见安德烈将一张张折叠成一小块的生产建议报告拿了出来,并逐一打开。而库图佐夫见这些熟悉的报告后仅仅向安东走了几步,然后说道:“这些……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将这些其他工人的意见集中了起来,然后就……以我的名义,抱着试着的心态同提交了。”
“不是你写的?等等,也就是说,这是工厂的工人们的意见集合?”安东说道。
“确切的说是我所在的一号纺织厂的工人们写的,其他工厂怎么样,我不知道。”
“那也很不错了!你们果然还是有主观能动性的啊!”
“……”库图佐夫沉默了一会,“……谢谢。”库图佐夫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最后只能在权衡利弊下敷衍的答道。
“安东,你怎么看?”待到库图佐夫离去,安东在回到办公室的途中面对安德烈的问题郑重的说道:“我想,既然我们没有管理经验,为什么要局限于通过生产报告来管理新秋明呢?我们不是在之前的会议前进行过交流性决策吗?就那样办。”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办!”话尽,两人互相点点头。
经过三四天的与工人等生产者的高强度交流后,结合之前的《新秋明工业发展报告》安东与全营的军官们制定了名为“工业五大步”工业重发展与巩固计划。不同于“7月计划”的混乱且无序的“随机应变式”的发展策略,这次新改组的军政委吸取了先前“7月计划”的教训,标准的计划架构与统一的规划调度将保证这次的发展一切按计划进行。
而这关键性的第一步就是解决日益短缺的纺织品问题,原因也十分的简单:每个人都因有衣服穿。因为冬季的到来使之前勉强够用的衣物不够了,至于之所以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冻死人只是军政委实行的物资公用政策起了作用,也就是物资按需分配的配给制。不过“工业第一步”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新秋明的纺织品短缺问题。这些问题可分为以下三个:生产纺织品的亚麻原料紧缺、之前“7月计划”时期生产的纺织机的质量堪忧,导致生产的亚麻布质量也不行、可用人手不足,更无法进行扩大化生产。
而对于这些问题,军政委的回答也十分的简单粗暴,那就是“抢”以此安东制定了“三抢,三不抢”原则,及:抢土地、抢奴隶、抢资源,不抢自由民、不抢私人财产、不抢私人住房。而且这样做,也有利于接下来的工业发展。
对于这个“三抢,三不抢”或者说该不该主动出击用暴力手段从奴隶主、贵族手中争夺新秋明的未来,军政委内是有着不同意见的。
以安东为首的军官们,主张是抢他呀的!同时希望他主动提出的“三不抢”原则取得站在反贵族与奴隶主立场的自由民的支持,即使是不反贵族与奴隶主的自由民也能因此保持中立,而对于跟奴隶主、贵族穿一条裤子的与奴隶主、贵族一视同仁,杀了便是。
安德烈的主张与安东大差不差,但对于“三不抢”原则持有一种‘这种原则是否有些过于空想,在铁芒的政治环境中以及西境边疆的地理位置真的有这么多自由民吗?’的意见,站在他身后的是第135营的绝大多数政委们,他们的主张制定一个更为符合现状的原则。
谢尔盖与大多数基层士兵们,则有着一种完全不同的基于日常工作总结而来的观点。‘奴隶们真的成为自由民了吗?’他们认为:我们现在连稳定发展都没完全搞定,还谈什么扩张?
会议的最后,以安东和站他那边军官们说出:“如果我们不扩张,那么我们就连生存下去的物质土壤都没有。”为理由,强制说服了剩下的两派。
会议后,安东坐在办公房中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托着架在上面的脑袋,无神的盯着前方。“营长,你怎么看?”
瓦连京也正是那个当时带着安东他们袭击“伪军”的德军阵地的领头人,“组织出现裂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安东说着底下头长叹一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总会找到现阶段的出路并走出去的,况且这还不一定就是坏的。”
“你说的没错,我也懂。我还是想念那个只用听从上级命令的日子,至少……我们不必管这么多。”
瓦连京拍了一下安东的背道:“你是我们的营长,我们当然还是听你的。”
“嗯,你说的对,我是你们的营长,我有责任带着你们走下去。”说完安东对着瓦连京勉强挤出了个不那么标准的微笑。
谢尔盖的住所中,安娜穿着谢尔盖的军大衣坐在属于她的床,或者换个说法,这原本是谢尔盖的床。
“大叔,你要出任务了吗?”安娜好奇的跳下床,走到正在整备“老伙计”的谢尔盖身旁。
“我吗?是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的说话,自从我来没多久后就这样了。”
“我……跟你没有什么话题,找到你的姐姐后你就回去吧。”谢尔盖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并微微偏头道。
似乎是说道了什么伤心处安娜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说道:“我凭什么回去!我姐来了,你也不准赶我走!”
“哈,好啊,那么到时候我搬出去,怎么样?”
“你!你个老光棍!”安娜被谢尔盖开玩笑似得语气逼得满脸通红的同时奋力的跺着脚扬起屋内的阵阵粉尘。
“……我又不是喜好少女的变态,不过自从那件事之后……”
“那件事?大叔,是什么事啊?”
“你要听我讲故事吗?这样的话你可得坐好了。”
“讲就讲嘛,我还真想听听。干嘛表现的那么悲伤?你……该不会是……”安娜听到这就像是川剧变脸般的脸也不红了,脚也不跺了。
“那你要不要听?”
“当然!”
“从前,有一片叫乌拉尔山脉的地方,一个叫扎依采夫的小男孩他出生了。生在了一个猎户的家中,自此,他就常常与他的父亲出去打猎,因此倒也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后来,他选择加入他所在的地方的海军,成为了一名从文的水手,可原本日子就该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可有一天一群自称‘雅利安人’的恶魔入侵了他的家园,他则义无反顾的选择奔赴战争的前线,可是……”
“可是什么?”
“他,死了,死在了祖国的首都,死在了‘雅利安’恶魔的邪术下。”
“真没趣……哦,对不起。”安娜刚想继续向下说,可看着谢尔盖那暗藏怒火的眼神马上识相地闭上了嘴。
“所以,你之后要去哪?我要跟你一起去,可不能让你溜了。”
“就是去铁芒帝国的西境地区走一遭,现在还想去吗?”谢尔盖开玩笑的说到。
“我怕什么?不过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一言为定,来。”安娜将拳头伸到了谢尔盖面前,心中满是期望着能与谢尔盖像是异世界动漫般进行开启羁绊的碰拳。
“不用了,那很危险的。”他将面前小他的手一圈的小拳头扫兴的用力按了下去。
“那我就认为你同意了啊。”安娜并未多管,开心的翘着顶上天的舌头,娇气的闭眼说到。
“随你怎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