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垂,月亮还藏在远处的草甸里,塞纳河畔的古老庄园却早已被灯火点亮,星河漂浮在水面。
“可真够气派的。”佩德罗站在庄园门口,门旁边是一个高耸的大理石哥特式建筑,四四方方棱角被岁月磨平,没有额外修饰,突出东方书里说到过的,大器曼成的气息。
门口只挂着象征犹太的大卫之星,这里显然是一个犹太教堂,门前写着不认识希腊字母συναγωγη,佩德罗想起曾经去过对岸英格兰的索尔兹伯里,那里的教堂和大石阵一样简单。
巨幅彩色玻璃窗从屋顶泼了下来,在灯光下变幻着瑰丽的图案,隐约可见图案上人物的衣色鬓影。
没有地方能做出这么大的玻璃,工人需要用铅条做出细小的框架,把巴掌大的玻璃片,一点点镶嵌出这幅巨座。
“那是自然,斯嘉丽家可是大商人。”米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得意,“走吧,别愣着了。”"你别看她平时比我还抠门,她家比我家有钱多了,听说法王采购火药都要经她父亲的手。”米凡有一嘴没一嘴的说着。
所以说,抠门和有钱是正相关吗?佩德罗想了想这些犹太人的”丰功伟业“,似乎也没错。
两人走进院落,穿过修剪整齐的花园,踏上铺着深红色羊毛毯的台阶。大厅内,大型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点亮了每一个角落。
宾客们身着华服,手持酒杯,谈笑风生,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红酒和食物的混合气味。
“那不是教授吗?”米凡指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
佩德罗望去,康斯坦丁教授正与几位学者模样的人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丝毫看不出他的老迈。
“他今天看起来挺开心的。”佩德罗说。
“那是,能参加这种宴会,对他来说可是难得的机会。”米凡压低声音,“听说他最近又在打什么赌。”
“赌?”佩德罗想起康斯坦丁在马厩时的神秘笑容,“他跟你说了?”
“没,他那张嘴,我问他,一反常态的嘴严。”米凡撇撇嘴,“斯嘉丽告诉我的,她家跟校长挺熟的。”
“走,我带你去见见斯嘉丽。”米凡拉着佩德罗,穿过人群,路过的人都向他贺喜,有的举杯致意。
斯嘉丽身着一袭白色长裙,站在人群中央,众星捧月,她面容姣好,举止优雅,正与一位年轻贵族交谈。
“斯嘉丽, 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米凡上前,给了斯嘉丽一个拥抱。
“怎么,不想看到我?”斯嘉丽歪了歪脑袋,假装生气。
“嘿,亲爱的,怎么会呢,我巴不得见到你,我就是感觉,这么美的未婚妻,应该让我自己一个人看。”米凡一脸谄媚道,“话说回来,佩德罗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来我会觉得这个宴会都不完整。”
“你好,斯嘉丽小姐。”佩德罗说。
”你好呀佩德罗,你把我的未婚夫都给抢走了,再过一个小时,订婚仪式就要正式开始了,我却找不到他,大概他应该选你做未婚妻。”斯嘉丽微笑着。
佩德罗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
“订婚仪式结束了,请各位移步花园。”一个声音打断了僵局。
佩德罗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瞟了一眼人群,没有蔻伊的身影。
意料之中,米凡的话,他本就不该抱有期待。
蔻伊经常会和自己写信,说什么她情愿和自己赖在一起,也不想出席宫廷里的琐事,什么新来的舞蹈教师坚持要穿着足枷练习舞步,说是能塑造"天鹅般的脖颈线条",玛丽安娜又"不小心"把葡萄酒泼在我的像绣上,这已经是她弄脏我第三幅作品了,父亲居然相信她声称衣袖被烛台勾住的鬼话。天知道她怎么总能在忏悔时挤出眼泪,新来的告解神父居然夸她"具备天使般的虔诚"!
祭司开始吟诵,声音低沉而庄严,在夜空中回荡,净是一些听不懂那些古老的词句,只让人心头烦闷。
米凡站在祭司身旁,神情专注,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斯嘉丽的父亲将女儿的手交给米凡,两人相对而立,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以大卫之星的名义,我宣布,你们的婚约,正式缔结。”祭司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和掌声,佩德罗也跟着鼓掌,被氛围带的有点高兴。
仪式结束,宾客们纷纷上前,向米凡和斯嘉丽道贺。
佩德罗站在外围,隔着人群,向簇拥的米凡招了招手,这里他有些格格不入,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想起那次城中的火炬,自己明明觉得是梦来着。
“走吧。”他对自己,又像对身旁的空气说,缓缓转身离开,不想被发现,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庄园门口。
“人真多呀。“佩德罗摇了摇头心想,他放慢脚步,被人发现急着离开似乎不太好。
穿过花园,沿着来时的路,佩德罗朝庄园外走去,夜色渐浓,滞到地面上,庄园内的喧嚣被已经走远,剩下虫鸣和风声。
一阵悠扬的钢琴声,突兀地闯入耳中,有什么人在跳着轻快的舞步。
佩德罗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庄园外,刚刚到教堂里灯火辉煌,凑近隔窗望去你,蓝色的玻璃后是一个,模糊熟悉的身影坐在长椅上,标志性的银色的长发在垂在肩膀上。
安蒂娜。
佩德罗觉得脑袋好像被什么撞得嗡嗡响,烛光从灯架尽头映了过来,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点暖洋洋的。
还是不要,有太多的瓜葛……
“这就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佩德罗一怔,循声望去,不是安蒂娜。
教堂阴影里站着一位身着墨绿色骑装的少女,正抱臂倚靠在教堂的石柱上。
“啊?”佩德罗有些惊讶,是个不认识的少女,最起码没印象,但问题是她好像认识自己,好像所有人都认识自己。
“佩德罗,贝尔穆多 佩德罗,来自布列塔尼。”卡洛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佩德罗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很意外?”
米凡,你大爷的。
“确实有些。”佩德罗坦诚道,没想到米凡好像把自己的底细全抖搂出来了,“我还以为,是我认识的人,你好像很了解我。”
“还行,其实我们见过,但是你没印象也正常,平常人都这样。你的父亲是阿斯图里亚斯的“征服者”阿方索,但是你却不是王子,你父亲把征服的布列塔尼莱昂领送给你,不过你的母亲是的监护人。”卡洛琳显得洋洋得意。
”还有呢?“
”你要参加骑士大会,但其实你的技术很烂,估计撑不到第一轮。“卡洛琳嘴上不停,“你貌似懂点东方文学,还写了一首诗来着,”
“ 十九 ,午睡星灵冷, 云思意梦寒。 胡闻姗尚者, 无用是乖然。”
”再来!那你应该知道,我明天要去参加劳什子骑士大会吧。“
“知道,而且你追奥尔良公爵的女儿,但是人家根本不乐意理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错了。”佩德罗抓了抓头,自己就好像赤身裸体,被看透了,“你在这里就像在报户籍,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秘密。”
大爷的,又是秘密,又是秘密,怎么,一个个都神神秘秘,一个跟自己没半毛钱的打赌是秘密,找自己去重建什么死透了的罗马也是秘密,自己露的底调还是秘密。
“好吧好吧,虽然不认识,但是我也不想认识,你就带着你的秘密去吧,您千万别我要不要重建什么罗马就好,我现在自己都一堆烦心事,哪管得了别的。”佩德罗无语至极 。
“笨死了,公主在帮你都不知道。”卡洛琳翻了翻白眼,
“所以她确实是罗马的公主?”
“对呀。”
“你们似乎没必要帮我,也许我的命运就是做一只异鬼呢……”
“这话可真没志气。”卡洛琳摆了摆手。“别人的好意,被你当着这样。”
“不是,相比于异间者,异鬼,我身边的事有够让我烦恼了。”
"异间者?"
“哦?看来公主告诉你不少。”卡洛琳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你知道昨天晚上多危险吗?公主为了你……“
”卡洛琳,别说了。”一个清脆声音在身后出现,打断了卡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