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长桌对面的莱因哈特·二世“殿下”身边(威尔偷听到车队的护卫这么叫过),菲迪亚斯家那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正在展开强大的攻势。
“莱因哈特先生你可真帅!”“你家一定是大贵族,一定有很漂亮的庄园的吧?”“外面的大马车可真高级啊。”三个人正团团围着“殿下”七嘴八舌,嗡嗡作响。“我们姐妹最擅长的就是织布了。你看,巧夺天工有没有?”说着大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卷灰不拉几的布料。“我给你说娶我们姐妹要三个一起的,你可有福气了。我们三个人什么都会做的。”
“二子”殿下的英俊面庞已经笑得有点发黑了。而威尔此刻都快笑得背过气去了。这三个奇葩每次遇到路过的外人就会这么推销自己。
威尔偷偷地给老哈克这些人起了外号:“老婢”哈克和“二子”殿下,而弗兰就叫“茶壶”,因为他胖乎乎的不爱说话还会蒸汽冲天的绝技。现在“茶壶”弗兰身边围着一群孩子,他正面红耳赤的给孩子们讲着些什么。宴会对于孩子们来说是最快乐的,因为能吃到平时很少能见到的香肠火腿和细面包还有奶酪。威尔往那边凑了凑,他很好奇是什么能超过美味食物的魅力而吸引到这帮熊孩子。
弗兰现在很惊奇也很沮丧,惊奇的是村子里的孩子们居然都能简单识字,或者已经开始识字了。据他们话说,村长雷曼爷爷每周都会在这里给他们上课。而且从很久以前他们的父母也是这么上课的。沮丧的是,这里的人完全没有信仰,也就是学城米兰达和全世界的文明地区都信仰的圣光神。他们也不相信有神国,也不相信有地狱,这怎么可以!到了最后当他发现他实在辩论不过这群熊孩子,决定通过给他们显一个奇迹来征服他们!
现场找来了一个刚刚在战斗中负伤的车队护卫,他的大腿上挨了狠狠地一刀,虽然已经过烈酒消毒包扎过,打开以后刀伤仍然深可见骨。弗兰不忍地盯着伤口,口中默念起经文,然后双手轻抚伤口,在一片微微的柔光过后,伤口马上开始缓缓闭合。于是在一阵惊叹过后,熊孩子们开始热烈鼓掌并表示这种戏法非常精彩!但是赫尔维蒂亚村的村民们却大都是识货的,会圣光治疗的牧师非常罕有,而且被诊疗的病人需要具备非常虔诚的信仰(也就是捐了好多钱),一般只有大城市的主教偶尔才会在节日期间给穷人治病。
于是欢乐的宴会就变成了更加欢乐的大型义诊。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酒杯围了过来,大家踊跃的报名:利亚姆家的女儿总到处乱跑,有一次他找女儿从悬崖上摔断了腿,那条受伤的腿当时没有接好所以一直有点跛;盖尔爷爷年岁很高,苦恼于白内障看不清东西;忒托斯则是一个真正的狠人,据他自己说他一个人灭了自己全家,但是因为他太狠了所以就秃了,他一直想长出一头浓密的头发,好能挽回带着孩子回娘家的媳妇;还有想让嘴唇丰满一些的伊丽莎白小姐;甚至连从来不会坐下的老痔疮奥斯卡都来了。
弗兰表示自己修行不够,许多疑难杂症还治不好,而且他也不擅长医美。大家都很大方地表示感激,并言明可以等弗兰继续深造回来,然后他们已经排好一年以后的号了。
而这时只有装醉的酒腻子雷曼爷爷斜视的三角眼里,注意到了护卫更加灰败的面色和弗兰的满头大汗。
威尔吃饱喝足,准备离开宴会一个人回家早早睡觉。他总是这样,一到欢宴的时候就不自在,总感觉自己不属于这种环境,或者至少有一半不属于。因此他更习惯在宴会上观察别人,他管这叫只参与一半宴会。如此威尔今天乐子也看完了,算是收获满满,正准备回去再研究一下他刚拿到的宝贝手弩,然后他就在门口遇到了村子里的奸商,人见人厌的老倪尔。
老倪尔·诺蒂瘦瘦小小,唯一的特点就是窄脸上巨大鼻子中间凸起的鼓包。他最近几年一直在山谷里一条南北商路上跑杂货。本来这应该是个非常能结好人缘的差事,但是他把聪明才智都用在诈骗上了,甚至连过手的银币都会被他剪掉一个边,所以几乎人人都讨厌他。据说他以前本来住在南方的大城市里,生活富足还有个庄园,结果因为放高利贷得罪了当地治安官,被没收了财产后赶了出来。
大家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他那风骚的媳妇给他生的两个女儿,伊利和伊比。那肯定都不是他的种,因为那两个女孩又高又壮,尤其是伊比那一身横练的钢铁肌肉。现在老倪尔穿着华丽的貂皮大衣,正趴在窗口往里瞧。
“大银行家诺蒂先生。里面宴会上有位非常虔诚的修士,肯定能治疗您的不孕不育。”威尔心情很好,看到猥琐的倪尔后就更好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因为我赚了你们的钱,可我已经很成功了!我赚到了足够的钱!”倪尔愤愤不平。“而一个来自大城市的有教养的牧师,他会理解我,尊重我的,不像你们这些泥腿子。”
威尔调笑着朝他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趁他不注意默默溜到了集会所后院的草棚里。他要看看他朝思暮想的马,今天晚上是他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马,比印象中的好像高大很多。这两匹健壮的家伙见到生人以后显然有些紧张,不住的跺着蹄子,大鼻子里“噗噗”的喷出白汽。威尔从兜里掏出一颗宴会上顺来的苹果,这是老骑士哈克从车队的补给里贡献出来的。
【听说马都喜欢吃苹果,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他托着苹果小心翼翼地凑到那匹高一点的斑点灰马嘴前,斑点灰马警惕地用嘴蹭了蹭苹果,然后突然一口差点咬掉威尔的手。“抱歉啊,你的那份也让它给吃了。”威尔对着另一匹白棕相间的“奶牛”马表示歉意。于是吃了苹果的灰马算是略微接受了威尔,可以让他稍微摸一摸。威尔轻轻撸着马背,感觉到了马背两侧被车轭压出来的印,默默地想到:【这么美丽强大的生物,竟然在拉车啊。】
带着无奈的感慨,威尔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大狗罗格正留着长长的哈喇子等着他回家。罗格是一只三岁多棕红和白相间的长毛獒犬,坐着都有一米多高。它有一对垂下的大耳朵和温柔的黑眼睛,一张总是流着哈喇子的大嘴,从小就喜欢咬威尔的衣服。罗格很聪明,能帮威尔和爷爷做不少事情,比如拿东西,看家,寻找猎物,最常做的就是叫威尔回家。这是威尔的第二只狗,从小跟着威尔在山间上树下河、到处乱跑,他们的感情非常好。威尔和罗格玩了一会,给他喂了几块从宴会上给它带回来的肉骨头。
然后他回到楼上自己小屋里,月光洒在窗台旁边的书桌上,桌子上摆着一些威尔自制的玩具和那本除了他谁也看不懂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