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亮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又喜地道:“你…你就是‘及时雨’宋押司?”
见宋江点头,孔亮二话不说,立刻返身冲回院里,边跑边高声大喊:
“爹,爹,总算把宋大哥给盼来了…”
孔家庄的大厅中,孔太公与宋江等人宾主落座,孔亮、孔明两人站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江。
尤其是孔亮,虽然皮青脸肿,可难掩笑意,看向宋江的眼神里,流露出小迷弟般的神采。
孔太公捋须笑道:“自差人送信后,贤侄始终未至,老朽一直挂念;今日得见一面,方才安心…三郎,你便在老朽庄上多住几日,以全地主之谊。”
宋江拱手笑道:“承蒙太公垂青,小可敢不从命。”
这时,孔家兄弟对视一眼,朝着宋江拜倒:“宋大哥,之前是小弟鲁莽,冲撞了您大驾,还望恕罪则个。”
宋江赶忙将他二人扶起,和善大度地道:“年轻人哪有不气盛的,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嘛…不过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狂妄也是需要资本的。
今日是撞在了武家兄弟的手里,故而还会手下留情;可若是以后闯荡江湖,遇到高手仍不知天高地厚,恐怕就有性命之虞了。”
孔亮羞愧地低下头,随后抱拳道:“我一定要把功夫练好!适才见了武二哥的功夫,方知自己不过井底之蛙…所以我兄弟二人想拜宋大哥为师,一则学习枪棒;二则学些做人道理。”
宋江闻言,顿时满头黑线:你跟谁学武不好,居然跟我学…那不是相当于和臭棋篓子下棋么?
旁边的孔太公也点头附和道:“素闻三郎习爱舞枪弄棒,便点拨一下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也省得他们出去惹是生非。”
宋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吧,那小侄尽力而为。”
之后宋江便留在孔家庄,时常指点二人枪法。虽然他是穿越而来,若论实战,也是个“战五渣”,甚至不如孔氏兄弟;可他脑海里毕竟残存宋江的记忆,只谈理论,教两兄弟一些使枪的口诀窍门,倒还是绰绰有余。
久而久之,一直旁观他们习武的武松却有些看不下去,也亲自下场教导他们兄弟,甚至将“玉环步鸳鸯脚”的技法,也传给二人一点皮毛。
果然“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得了武松的教导后,二人的武艺这才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且说这日,宋江左右无事便到庄上闲逛,发现孔家庄户户有织机,家家种桑田。
打听后才知道,原来孔家庄以桑种织造为业,其织法水准之高,就连青州的“锦织院”也常来这里收货。
绢纺的织造比起寻常务农却要复杂得多,需要种桑采集桑叶,桑叶养蚕吐丝、丝纺为线、线织成布…经过如此多道工序,才能产出一匹品质尚佳的绢布。
齐鲁大地自古就纺织业发达,春秋时期鲁国产出的“鲁缟”,便以其质地轻薄而闻名天下,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素”,便是起源于此。
到了宋代,山东地区丝织品的产量占据了全国的五分之一左右,京东路更是成为大宋丝织品的主要供应基地之一。
这孔家庄三、四百家的庄户,便是惟蚕桑是务,以织罗为生。
宋江立刻嗅到了其中的商机:若是今后所有远洋贸易中的绢纺都由孔家庄提供,那便省去了四处收购绢纺的时间、精力,大大降低了成本,而且货源稳定,质量有保证,不会有无以为继的情况发生。
他立刻回去找孔太公,想要促成这笔生意。
孔太公与他交情匪浅,再加上宋江开出的价格比市价还稍高一点,自是兴高采烈地满口答应…今后二龙山所有绢纺的订单都被自孔家庄承包了。
不过孔家庄毕竟只有四百来户,桑田有限,蚕丝不足…所以孔家庄还需要去各村各庄购买大量的蚕丝,再回来用织机纺织成绢,这样才勉强能完成二龙山的交易量。
这下孔家兄弟可算有了正经差事。孔亮、孔明除了每日习武,便是去附近村落收买桑丝,忙得不亦乐乎。
自此之后,孔家庄家家富足,二龙山则绢布满盈,达成了“双赢”的局面。
不想一日孔亮两兄弟气鼓鼓地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连砸了两个瓷碗,高声怒骂。
宋江见状,忙问缘故。
只听孔亮道:“师父有所不知,隔壁庄子的田员外明知道咱们大量收购蚕丝,竟然也跟咱们抢生意,一下子把周边的蚕丝价格抬高了不少…简直岂有此理!”
宋江闻言却不着恼:“这有什么?做生意就是这样,你能做,自然别人也能做,还能强买强卖不成?大不了今后不去临近庄子收购,再走远些就是了。”
孔太公也出来苦劝了几句,却始终无法让两个年轻人平息怒火。
只见孔亮喘着粗气,眼中闪过狠绝和怨毒之色:“这口鸟气,我一定要出!姓田的…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如此相安无事了数日,孔亮也就不再提及此事,只是跟着宋江、武松学武时狠下功夫,眼神也越发地坚决…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孔亮、孔明两兄弟上午出门,现在却也迟迟未归,众人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孔太公一脸的不安神色:“大郎这孩子生性暴躁,真怕他会惹出什么祸事…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啊!”
宋江安慰道:“孔太公莫急,孔亮虽然有血性,但身旁跟着孔明,凡事都能劝着一点,谅来不会有太大乱子…”
话未说完,却听庄客慌张地喊道:“两位少爷回来了!老爷您快出来看看罢!”
孔太公焦急地往前屋去,脚下都有些踉跄,宋江急忙上前扶着,这才走到了大厅。
却见大厅里,孔亮、孔明浑身浴血,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孔太公见状又怕又急,想要问话,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字来。
宋江只得代为吩咐道:“赶紧给少爷们端两杯定心茶来!”
定心茶灌下去,二人才算是三魂找回了两魂,七魄觅到了六魄…
孔明的眼睛暂且恢复了些许神采,结结巴巴地道:“我二人去了田员外家里理论,他说话蛮横无礼,还让家丁驱打我们…
哥哥气不过,就拔刀杀了两个护院。见他们急得要报官,我二人干脆把心一横,把田员外的满门良贱一十五口,杀得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