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指挥使司门前,兵马军容整肃,声势浩大。
且说秦明得知反了花荣,不由大怒,即刻点了一百马军、五百步卒,自己忿忿上了马,往城外去,誓要踏平清风山。
远远望去,秦明这支兵马猎猎旌旗如火,森森戈戟如麻,引军红旗上大书“兵马总管秦统制”,大刀阔斧地径奔清风山。
来至清风山下,离山十里安营扎寨。
山上的燕顺等头领听闻喽啰来报,无不惊慌失措。
唯有宋江一脸云淡风轻,似乎早有预料:“各位头领勿忧。待他明日攻山时,让我那花荣兄弟领五百兵马下山迎战…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第二天将士饱饭,秦明带领军马,捡了个开阔处摆下阵势,擂鼓叫阵。
不一会儿,只听得山上熙熙攘攘,原来是花荣领着数百清风山喽啰下了山岗。
一时间两军对垒,针锋相对。
秦明勒马,肩扛狼牙棒,大喝道:“花荣,亏你还是将门之子,朝廷命官,竟然勾结盗寇,背反朝廷?快快下马受死!”
花荣冷笑一声:“少废话,大宋官场尽是尸素餐位,忠奸不分之徒…我花荣的今日,就是你秦明的明日!”
秦明气得呀呀乱叫,挥起狼牙棒,一马当先杀了过来;花荣挺枪直刺,迎战秦明。
银枪点点,似白蟒狂舞;狼牙铁扫,如黑龙出海。
宋江在山上观将台上瞧得分明:一个是扶持社稷天蓬将;一个是整顿河山黑煞神。一个上应天英星,荣膺八骠骑之首;一个上应天猛星,位列五虎将第三…
两人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就是再战三百回合,恐怕也难逢敌手。
他不由地动了惜才之念:若是能将秦明收至麾下,给自己做个开路先锋,任他敌人再如何凶煞,也足以杀出一条血路来!
眼见时机成熟,他忙收敛心神,当即命人吹响号角。
花荣得令,佯装不敌,匆匆往山后退去;秦明哪里肯放他走,张牙舞爪地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奔了数百步,花荣银枪挂鞍,左手拈弓,右手搭箭,潇洒回身拉了个满月弓。
那箭流星般飞至,正中秦明盔上红缨,唬得他勒马,不敢再追,只得返身回去,准备追杀喽啰。
恰似此时,山下树林里传来一片喊杀声。
一支骑兵从秦明军马的后方如龙般杀出,直冲军阵…为首的头戴毡笠,武士刀寒芒森森,正是二龙山的三当家杨志。
他率领着苦练出来的轻骑兵,如一把钢刀直刺秦明部队,顿时杀得人仰马翻,兵马大乱…这支骁骑将青州来的五百马步军,硬生生从中“撕”成了两半。
混乱间,从东西各杀出一百长枪兵。
他们阵型整齐划一,浩荡荡地从乱军的两翼杀入。枪尖如林,密密麻麻地从斜上方搠了过来,将无数官军挑杀。
东面是鲁智深率队,西面是武松领军。
这两人一个是罗汉降世,一个是杀神临凡,下手哪有半分留情,直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只见水磨禅杖上下翻飞,几乎泼水不进,擦上一点便是断筋裂骨;镔铁戒刀横削竖劈,恰似雪山崩裂,将官兵连人带甲斩做两段。
此刻花荣已经提马杀回,带领清风山的兵马从正面杀向秦明。
不多时,四面八方的人马就将秦明的五百精兵团团围住;对面冲不得阵,只被杀得哭爹喊娘,丢盔卸甲。
秦明睚眦欲裂,挥舞这狼牙棒正要再战。不想鲁智深已杀到眼前,僧袍狂卷,一杖轮开似雷霆,竟将他的乌骓马腿打断。
那马悲鸣一声,将主人甩落,不等秦明站起,九节花蟒鞭已紧紧缠上了他的脖子,正是“金眼彪”施恩的得意武器。
武松提起雪花似的宝刀上前,一举将之擒拿上山。
此战,青州官军全军覆没。
两山人马攻陷了营垒,打扫战场,收缴军中战利品;搜罗到的各式头盔铠甲,刀枪兵器,战马粮草,数不胜数。
众将一时喜笑颜开,班师凯旋清风山。
草厅里,燕顺、王英、郑天寿坐在东首;宋江、鲁智深等二龙山头领坐在西首。
分别落座后,秦明被扒了战甲,五花大绑地带了上来。
“不得无礼!”
宋江匆匆下座,上前给秦明松绑,并将怒红披风解下,亲手为他披上。
秦明愧然道:“我一个败军之将,不值得好汉如此待我…敢问尊姓大名?”
“郓城县宋押司便是。”
秦明吃了一惊:“莫不是唤作山东及时雨的宋公明?”
见宋江点头,秦明连忙下拜:“闻名久矣,不想今日得会义士!”
燕顺叫寨中喽啰杀牛宰羊,大摆筵席,招待秦明等宾客。
秦明喝了几盏酒,起身道:“各位壮士既是情分,不杀秦明,便请还我披挂、战马,让我回州去罢。”
众头领闻言齐齐看向宋江,只见这位二龙山大当家只是低头喝酒,却不搭腔。
燕顺心领神会,举杯道:“秦统制此言差矣。你领五百兵马出征,如今只有你一人回去,慕容知府如何不怪罪于你?不如就此落草,大碗吃肉,大秤分金!何必再去受那大头巾的气?”
秦明听罢,便要出厅:“秦明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如何肯背叛朝廷?你要杀便杀,休想我随顺你们!”
宋江咳了一声,花荣便赶下厅拉住秦明:“兄长息怒。我也是朝廷命官之子,无可奈何,被逼迫得如此。兄长不愿落草,如何会逼你随顺?来,咱们回席再喝…”
秦明是个急脾气,哪里肯依,再三要求下山。
花荣又劝道:“今夜就算你不歇息,马匹总要吃饱,才能驮你下山不是?还请在山上休息一晚,明日我必将披挂、军器还来,礼送下山。”
秦明一想是这道理,便又回到席间。
各位好汉皆来劝酒,不一会儿秦明就喝得开怀大醉,被扶入账房,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酒席里,宋江向二龙、清风两山的头领道:“秦明这等好汉,若是放归朝廷恐怕难逃慕容知府的算计,身陷囹圄,实在可惜…不知有何计策,能让他留着山上?”
施恩沉吟片刻,想到一个毒计:“不如派人冒充秦明屠了青州城外的瓦砾场,那慕容知府得知后必然以为他归降了我们,秦明走投无路便只能回山里…”
宋江目光一寒,喝道:“你这出的甚么混账主意!”
王英等人刚想叫好,见宋江动怒,赶紧把赞语又咽了回去。
只听宋江义正辞严地道:“我们为什么要落草为寇?不就是官家无道,奸臣横行,不拿百姓当人么?
若是我们为了赚人上山,也是随便屠杀百姓…那和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官府又有什么区别?还配得上‘替天行道’这四个大字么?”
众人尽皆默然,一时心中惭愧,暗叹宋大哥胸襟之博大,无人可匹。
“哥哥息怒,”此刻花荣忽然言道,“那慕容知府仗着自己妹妹是当今贵妃,横征暴敛,对待下属更是冷酷多疑,残暴不仁…我倒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