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得知消息的当天,一群人闯进他们家客厅,掏出份绣着烫金花纹的白纸。
那是地契出让协议,某位亚述王族成员打算买下这片土地作为猎场行馆。他们家的祖宅背山面湖,视线所及的针叶山林都是克洛维他们家族的领地,绝佳的地理位置的确让许多人羡慕不已,相对而言王族的出价则显得不那么令人羡慕了。
仅十分钟的激烈言语交锋后,谈判宣告破裂,他们家的新邻居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之后重重摔上木门,坐上纯金边框的马车消失在林荫小道的尽头。
那句威胁直到现在都还令克洛维记忆犹新,像极了出场五分钟就死于主角剑下的恶人所说的标准台词。
父母在前厅不断叹息,而他却径直走回娱乐室,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死神擦亮镰刀步步紧逼,而克洛维熟视无睹。
“当时斩断我们家命运的利刃,说不定就像风月那把镰刀一样锋利。”克洛维脸色阴沉,一口灌下冰冷无味的冰水,“再来一杯!”他说。
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两月后画上猩红色的休止符,那是个吟游诗人最喜欢的月黑风高之夜,是个渲染故事气氛的好天气,同时也令当事者终生印象深刻。
屋外树丛间发出恸哭般的哀鸣,仿佛在为此刻发生的悲剧附上最恰当的曲调。
先是滚滚浓烟预示着大火迅速蔓延,从一楼直窜上来的烈焰生命力蓬勃,发散的逼人热气把克洛维吓坏了。他在走廊上狂奔,祖宅的二楼光线忽明忽暗。
克洛维猛推开父母卧室的门,看见一只扭曲的血手在窗子上滑出一道道凄厉的笔触。
蒙着面的夜精灵们行动迅速,杀人的时候悄然无声。克洛维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睡衣,抱着布偶出现在父母卧房门口时看到的俨然已是人间地狱的现场直播。
墙壁和天棚上涂满模糊的血肉,带皮的手骨挂在第二天准备卖掉的吊灯上。
父亲的头颅早已不知去向,仅剩躯体歪斜戳在衣柜里。伟大的母亲用被单护住克洛维,他最后看见的是完美无缺的笑脸,母亲的模样深深烙在脑海最深、最柔软的地方,至今回忆起来仍然清晰可见。
“快跑,宝贝儿,别回头!离开这个国家,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继续生活!”
话音未落,一腔滚烫的血透过被单浸到克洛维脸上,伴随阵阵腥气。
天旋地转的感觉向克洛维袭来,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把他推入衣柜里的暗道,他尖叫着,手脚乱蹬想要回去。
指甲剥落的疼痛与内心滴血的悔恨比起来无足轻重,克洛维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恣意妄为和任性所造成的,他想回去向母亲道歉,可陡直的暗道不由分说将克洛维送到楼下等候已久的马车上。
当小克洛维从惊吓中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离家百里外的陌生世界,陪伴他的只有年老的管家和所剩不多的值钱家当。
“好!故事结束了。”克洛维把木质酒杯重重砸下,“没什么可说的,后面的故事很简单,我在某地遇到某人成为了现在的我。”
惨白的面孔配着柔软的黑色短发,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对过去娇纵的自己的嘲笑。
他弯起嘴角,勾勒出讥笑的表情,以此回应克夏这种滥情者受到的感动。
那是克洛维标志性的表情,标志到足以凝固一打脑容量只有核桃仁大小的兽人。他把着桌子站起身来,腰间的钉头锤叮当作响,克洛维说这把武器是件祖传的好宝贝,原本父母希望他能成为巡猎骑士,将来伴驾出征。
“如果战争之神真那么神,”克洛维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锁定在阿克斯身上。“我倒是想知道是谁雇佣了影刃,那些影刃现如今是否还活在人间。
“死人自会有其去处,众神会给予他们最公平的审判。假如幕后的始作俑者尚还活在人世,我会让他们后悔自己不该如此长寿。”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