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防队，联防队，把这个贱民给我打死。”阿南德色厉内荏叫嚷，缩回人群。
呼啦啦，烟尘飞扬。
手持简易木棒的联防队员，把李梵团团围住。
一人叫骂，挥动木棒，朝着李梵额头袭来。
真是欺负我习惯了，觉得我不会反抗，李梵怒视对方，撩起灯笼裤。
白皙的大腿裸露在众人视线。
“摩奴法典所言，杀害婆罗门，乃焚天罪，谁敢动手！？”这是印地语。
说完后，他又用梵语重复一遍。
劲风吹动李梵额头毛毡般头发，木棍在他面门急停。
挥棒之人，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李梵一双灰眸，带着强大压迫，跟袭击者对视。
“你……你的腿怎么是白的。”
右手伸出，攥着木棍缓慢抽出，放在腰间，“因为……”李梵侧身扭腰，猛然暴起，斜上一挥，“我是婆罗门。”
砰！
一声闷响。
木棒断裂。
那人仰头，太阳穴边拉出一道血色弧线。
整个人倒飞两米，砸在地面，右腿抽搐，没了声息。
滴答，滴答！
空气越发湿润，泥土的腥气伴着滴落的小雨，让燥热的乡村，多了一份宁静。
李梵丢掉木棒，强迫自己看着地上尸体，做冷漠状，手伸进亚麻衣，贴着小腹抖个不停。
呼呼呼。
我在自保，现在是1960年，哪怕2025年，北方邦依然会出现达利特得罪婆罗门被活活打死的新闻。
李梵安慰自己，口腔传来血腥味，那是下唇被咬破的味道。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虚伪无比，本可以不攻击对方要害。
但为了表演的像婆罗门，他居然痛下杀手。
五指掐入小腹，他眼中满是痛苦。
不！我没错，那人是奔着要我命来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还是那句话，谁不让我活，我就跟他开刀战房，管你妈是什么种姓！
轰隆。
银蛇撕裂天空。
压垮天空的乌云，最终化为瓢泼大雨。
人群此刻从震惊中清醒。
哭喊声，求饶声，乱做一团。
“杀人了，杀人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以前得罪过他，完了，完了，梵会不会真的是婆罗门。”
“不，不对，他在骗人。”一个吠舍上前一步，撕开上衣露出白色胸膛，“我是白肤，凭什么我是吠舍，他一个贱民就敢说自己是婆罗门老爷？”
人群变成古怪的队形。
达利特跟首陀罗纷纷后退，因为逃避是他们活下去的智慧。
拥有白肤的吠舍反倒忿忿不平，指责李梵是冒充。
最为奇怪的是高种姓，婆罗门站在原地，面色纠结，刹帝利看着婆罗门，拔出的佩刀，又纷纷收回。
李梵俯视众生相，完全理解对方的动机。
因为自己说梵语，那是婆罗门学习吠陀经指定的语言，婆罗门不敢妄动。
刹帝利不是傻子，跟婆罗门接触的多，能看出问题，只剩下吠舍像疯狗一样叫嚣。
李梵宛如站在舞台中央，迎接着众人逡巡的目光。
他抬头北望，那是至高神湿婆的方位。
李梵缓缓勾起嘴角：“你们都是有资格学习吠陀经的贵族，现在居然连请神都不知道吗？”
嘶！
拉吉普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想起，跟李梵的对话。
当时他的原话是，“你是刹帝利，你的卑微让我厌恶，不用给我洗脚，那是低种姓该干的事情。”
这明显是以婆罗门的身份，在告诫自己。
还有刚才的半莲花坐，身子晃动，那是在沟通神灵。
一个贱民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些，怪不得这些婆罗门不敢动手，他暗骂一句狡猾。
阿南德面皮抽动，环视左右，眼底闪过一丝狠毒。
咬牙切齿道：“杀了他，贱民可升为首陀罗，首陀罗可升为吠舍，吠舍得钱3000卢比，长老会可开具证明。”
这声音近乎是嘶吼，甚至盖过滚雷。
呼哧，呼哧。
野兽般压抑的喘息声越来越多。
不少低种姓，开始在地上寻找石块，木棍。
看着那一双双赤红双眼，李梵寒意从尾椎窜起，直冲脑门。
拉吉普瞳孔一缩，大声吼道：“他不是贱民，是婆罗门！”
他心中已经有计划，必须保下李梵控制他去对付阿南德。
只要有婆罗门配合自己，加上自己的政府人脉，完全不怕阿南德。
以前没办法只是因为婆罗门哪怕有矛盾，也不会让刹帝利利用，如今就不一样了。
李梵看着外围嘈杂的低种姓，心凉了半截，拉吉普的话不会起作用。
这些人跟自己的状态差不多，长期的折磨已经快近乎疯狂。
看到一点希望就敢拼命，只不过他们不敢挥刀砍向强者，只会做婆罗门的狗，还会觉得无比荣耀。
果然，叫嚷声响起。
“杀了他，我就不用当贱民了，我想当人，只要成了首陀罗我也能高高在上，甚至可以喝井水。”
噗滋，噗滋。
光脚踩踏泥地的声音传来，达利特疯了一样朝着李梵涌来。
阿南德陶醉的听着喧闹，抚摸脸颊鞭痕，语气轻松，“这是巴拉纳村，我会把你的尸骨挂在村口。”
李梵看着阿南德眼底闪过决绝，瞥向拉吉普腰间的佩刀。
如今必须放手一搏了，是我低估了对方的狠毒，纯粹的宗教徒怎么能当上首席。
既然你选择掀桌子，老子就刀了你。
他伸手，从拉吉普腰间抽出佩刀。
一个健步，反手架在他的脖颈，爆喝出声。
“你明知我是婆罗门还敢动手。”刀刃慢慢下压，“那就别怪我，咱们一起去找湿婆神评理。”
一抹血线混着雨水从脖颈染红胸前白袍。
惊变突起，阿南德在错愕片刻后，发出杀猪般嚎叫。
“啊！！”
“别！不要，梵，你，你住手。”
“我们都是婆罗门，你记得教义吗？”
“摩奴法典所言，要求我们遵守【不害】原则，你杀了我，来世会变成贱民！”
阿南德语无伦次，裤裆泛黄。
贵族老爷们在慌乱后，开始劝说李梵，让他千万不要冲动。
冲上来的低种姓看着这一幕，亡魂大冒。
想后退，身后像有一堵移动的墙推着向前。
“滚开。”前排低种姓疯了一样挥动手里的武器，挥打后方人群。
哭天喊地声充斥在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