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拉听完李梵的翻译，脸色阴晴不定。

　　他扯开衬衫，露出胸毛，原地踱步。

　　叽哩哇啦的汉语让他越发烦躁，作为一个两万人村落的首领，他信息并不闭塞。

　　政治觉悟也足够，配合西藏贵族分裂中国，这是国策。

　　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在安静的看着他，尼拉下意识想询问李梵。

　　可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梵，你确信没有听错对面说什么？”

　　“一个被绑架的人面对劫匪敢如此嚣张，他不害怕死吗？”

　　尼拉臃肿的身躯缓缓逼近，联防队同一时间围拢上来，封死出口。

　　李梵嘴角勾起，他早想过对方会这么问，不然就太蠢了。

　　“先生，你在怀疑我？”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尼拉从随从手中，拿过毛瑟步枪。

　　咔嚓，枪栓拉动，黑洞洞的枪口上抬。

　　李梵心脏剧烈跳动，下肢僵硬，但他相信自己的理由是完美的。

　　于是声音多了两分冷淡。

　　“先生，你是婆罗门，应该知道贵族做派，你们的联防队敢绑婆罗门吗？”

　　“如果真绑了，后果会怎样……”

　　尼拉看着李梵带着愠怒的表情，眉头忍不住皱起，枪口微微下压。

　　如果自己愚蠢的手下真绑了婆罗门，那他就要登门道歉，这就是印度。

　　哪怕他有1000条枪，一旦打破规则，也会被围剿，所以西藏的贵族大概也是如此。

　　想通这些，尼拉的脸有些颤抖，让他给李梵道歉，这绝无可能，但现在还需要他翻译。

　　就在骑虎难下之时。

　　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先生，是我冒昧了，您是受到西方文明世界熏陶的绅士，自然不会理解婆罗门的想法。”

　　这一记马屁直接让尼拉，差点升天见到上帝。

　　枪械掷地，尼拉展臂，“哦，梵，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你放心，身份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多谢先生，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他转身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对，对，对，你帮我翻译，我来交涉。”

　　“抱歉，西藏来的贵客，让您受到惊吓，不知我怎么才能补偿您？”尼拉站在李梵身边带着笑意问道。

　　“还有财宝吗？”李梵呵斥道。

　　汉奸不疑有他，刚才这个人，应该是为了自己谈判，差点让劫匪枪毙了。

　　“有，有，我鞋底有1000卢比，其他真没了。”

　　旁边措姆，瞥了一眼汉奸，旋即低头。

　　“嗯？大声点，你想死吗？？”李梵用最怂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没了！”汉奸扯着嗓子喊道。

　　李梵转头看着尼拉，“他说不可能原谅，您冒犯了贵族，一定要告知德里，让他们派兵。”

　　尼拉嘴角抽搐，眼神眯起，“梵！”尼拉斟酌着措辞，“帮我问他们，多少卢比能让他们保守秘密？”

　　“你们还有其他同伙吗？”李梵看着汉奸问道。

　　“没了，原本是有印度翻译的，可是他在比哈尔邦不见了。”

　　李梵点头，这么看来可以动手了。

　　“先生，这句话不好翻译。”李梵表情难看，像吃了苍蝇。

　　“说吧，梵，贵族的臭毛病，不行我加钱。”

　　李梵吞咽口水用英语说道：“他说，你的母亲下体溃烂，才生了你这个低贱的杂种。”

　　“什么！？”

　　“他怎么敢，找死！”

　　尼拉蹭的拔出佩刀，刀尖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

　　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脖颈青筋暴起，我的父母是婆罗门，我是贵族，连英国老爷都不曾骂我野种！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碾过青砖。

　　刀锋捅穿汉奸胳膊的瞬间，“啊！”的惨叫拉回他的理智。

　　尼拉喘着粗气松开刀柄，鲜血染红了对方的的确良上衣。

　　他盯着瑟瑟发抖的西藏贵族，意识到更可怕的危机。

　　若这两人真是“贵客”，杀了他们就是跟德里对着干，这不是均田，有全体贵族帮他一起扛。

　　到时候，德里派兵围剿，那些婆罗门甚至会落井下石。

　　想到得罪过的人，杀掉的官员，尼拉额头瞬间溢出冷汗，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吩咐道：“带下去，别弄死了。”

　　听到尼拉的话，李梵心中一紧，这两个人必须弄死，不然万一有一天来个会藏语或者汉语的人，自己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等等，先生，他们留不得，人心隔肚皮。”李梵说完瞥了一眼在旁边装死的拉吉普，这句话是英语。

　　看到李梵的目光，拉吉普如同被毒蛇盯上，更恐怖的是，他不知道李梵说了什么。

　　后悔的情绪如同潮水淹没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带他来见尼拉。

　　他从贱民，短短一天就成为婆罗门，让苏摩相信他，让阿南德多次受挫。

　　我晕了头，居然想把他当做傀儡。

　　尼拉脚步一滞，用捕猎的眼神看着拉吉普，他发现李梵的提醒没有错。

　　在巨大的利益前，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背叛自己。

　　“先生，您跟梵刚才……”拉吉普表情僵硬。

　　尼拉皱眉瞥了一眼拉吉普，用英语问道：“梵，他是刹帝利，不能死在村子，我会交给其他人处理，现在西藏贵族怎么办？”

　　李梵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拉吉普‘噗通’一下跌坐，“梵，你……”

　　“滚一边去。”李梵踹了拉吉普一脚。

　　“梵，这些人杀不得……”尼拉犹豫着，还是说了实话。

　　“不，先生，不用你动手，我来。”

　　“你？”

　　“是的。”

　　尼拉狐疑打量起李梵，“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先生，我这个人很直接，不喜欢试探。”李梵带着谈判的口吻说道。

　　“你想要什么？财宝、鸦片、姓氏？”尼拉迅速调整状态，重新扣上领口纽扣，语气也变得正式，把李梵当做合作者，而不是手下。

　　李梵轻轻摇头，郑重开口。

　　“先生，请帮我在巴拉纳村立足。”

　　“嘶，你……，以你的见识学问，留在我身边更好。”他踢着身边的宝箱。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你留下帮我，长老会的位子，我留一个给你。”他实在不想放走李梵，一个会说英语，会汉语，懂礼貌，脑子好使的手下，太难找了。

　　至于许诺好处，也没规定时间，或许是十年也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