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电接通了吗？“队长焦急的踱来踱去，S部门的处长则萎靡的坐在椅子上，调整着频段，无谓的收听着一片混沌的沙哑，直到第三次拨弄回了第二个备用频段终于等到了较为清晰的声音的却是自由欧罗巴电台，队长不怒反笑，一口啐出烧的快到嘴唇的香烟，发亮的火星飘落，碾碎在皮鞋下。“狗日的，看来我们用不到明天早上，今天晚上我们就会被从这栋楼拖出来或者今晚直接被堵死在里面！！”

　　“副局长，您先静静...“T部门的处长，一个矮矮的光头也将香烟按灭在不知何人的桌台上，叹息一声。“刚才警察局那边已经回复我们了，说他们已经开始组织出震暴的人手了，马上就可以上街了...”

　　“狗屁，狗屁！！”赫岑记忆中的队长从未像如此失态，像个见自己丈夫又喝的烂醉的妇人一样用脏话当逗号。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感觉像是咽喉被掐住而微微颤抖，赫岑小步从已经开始接连不断传来令人不安的叫嚷声与口号声的窗口边站开，像抱着一条有些过大的小狗一般抱着手里的AIMS突击步枪，垂着眼皮覆盖住动摇的世界，在自欺欺人的黑暗中继续与大部分垂头丧气的同务们一样侧耳听着。

　　“该死...现在我们这边人手太少了，装甲车全部开走了，尼库也在我们这边...先去和席利瓦许说我们要他们的增援，优先保证尼库的安全。再打给警察局那边！”队长拍了拍S部门处长的肩膀，亲昵的低下了头，靠在了无线电与电话机间。S部门处长像卡拉瓦乔那副著名的画作里的偷窥者一般给了队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再度开始拨打警察局。

　　赫岑又一次往窗外望去，从四楼往远处眺望，有一些街道上已经开始影影绰绰，伴随着不明的交谈声。楼下已经就位的同务与他们的步枪抵肩瞄准向暂时还空荡荡的路口。

　　漫长的让人心焦的嘟嘟声在停下的片刻便被队长焦急的询问所接上：“喂？喂？这里是加布里埃尔，麻烦你们给我们派一批人过来，带上装甲车！”

　　“...别开玩笑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晚班工人换班了，到时候换班的人和马上就要组织起来抗议的人混在了一块，到时候锡比乌变成了蒂米索拉那个鬼样子谁负责？现在你还要我把宝贵的人力给你！？你自己那边呢！”

　　“我这边有郡党委第一书记，尼库·齐奥赛内！”

　　电话那头明显一下子气势就被压了过去，没再吭声。不知道这是赞同还是反对。

　　“...如果尼库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少损失一辆吉普车，少死三四个人，你认为有什么区别嘛？”队长的声音沉了下去，不再咄咄逼人，反倒更像是在求人。“我这么和你说吧，刚才总局那边要求我们立刻对于名单上的人进行抓捕，格鲁尔基局长和大部分的人已经前去抓捕，我们现在绝对没有人手护送齐奥赛内。”

　　“你还有脸说！你们这帮安全局的疯狗，搞死了米列亚，接下来就靠我们，你们，还有民兵，爱国卫队镇压的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状况会像蒂米索拉一样的话，恶化到什么情况！”毫无疑问，警察局那边也听到了米列亚“自杀”的消息了，即便是隔了老远，赫岑也大概猜到电话在声音最大的时候突然含糊起来应该是唾沫星子喷上去了。“你实话告诉我，刚才的枪声是不是人民军和你们交火了！？”

　　“...不是，刚才是我们与拒捕的自由派交火。”瞄了一眼队长的侧脸，灯泡在不稳的电流中闪了一下，灯光滑出了他僵硬的脸部沟壑又滑了进去。

　　“日！好一个‘拒捕的自由派’，人民军是听你们的还是听你们想要逮捕的人的？杀了米列亚你们还想着怎么样！？”

　　“狗屁，别瞎废话！无论怎么样你先给我派人过来把尼库书记倒腾走！”队长也腾地一下子看上去怒起来了，猛地一拍桌子，叫嚷起来。但对于熟悉队长的赫岑来说，这未免装的也太过刻意…就像是他在尝试教训自己打架打赢了的儿子那般。

　　“新的紧急广播，副局长！！”一个带着耳机近乎埋在桌子里的同务蹦了起来，队长瞥了一眼，僵硬的补上了几个听不清的字后便挂断电话，跌回了椅子上。

　　“打开，快打开吧。”

　　一本正经，抑扬顿挫的女声清楚的从收音机的两个喇叭中在沉稳地宣判着。“考虑到帝国主义入侵的可能以及当下国内形式的考虑，罗马尼亚工人党常设主席团已经于19时11分通过了新的紧急法案，要求罗马尼亚民众联邦自19时30分起全境境内进入战争紧急状态，禁止两人以上集会...”

　　赫岑冷着脸扭头又看了一眼楼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街道上连接着。耳边队长疲惫的应答也无不说明着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理想。周围同务们沮丧的叹气，哂笑，以及窃窃私语。“还两人以上，现在外面别整出两千人以上就好了。”

　　“…齐奥塞内总统，工人党中央常设委员会也正式于大国民议会紧急会议上提出第1321号提案，该提案是加入由德意志民众共和国，捷克斯洛伐克联合雅阁宾主义共和国与波兰民众共和国等雅阁宾主义兄弟共和国为了应对当今帝国主义与反动势力反扑的狂潮所成立的欧罗巴雅阁宾主义联盟，该联盟旨在加强雅阁宾主义国家间全方位的合作…”

　　“什么？什么！？声音调大一点！”

　　“齐奥塞斯库总统与委员会也一致承诺，面对当下复杂而凶险的国际形式，仅仅依靠工人阶级所组成的爱国卫队与工人阶级战斗队是对于当下国际状况的错误判断。工人党中央常设委员会已经在刚才的紧急会议中通过重申工人党应当是人民军唯一的指导，而人民军的军费也应在1990年年度预算中达到至少5%以增强罗马尼亚的军事力量。明日，大国民会议也将表决齐奥塞斯库总统在此等紧急时刻兼任国防部长职责的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