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你们安全局系统的其它部门吗?”
“不可能...哼,这是严重的渎职...”相较于现场,信号传输过来的数字信号在凸肚的玻璃下一个一个像素,在屏幕上上移,直到绝望的泪珠鼓出眼眶,顺着与玻璃整个贴合的面部挤入,滑落,与终于从直升机的轮毂,后是底盘与缄默的暮灰间涌现出天蓝的像素点。轰鸣的人声翻起怒涛,直升机摇晃了一下,在恐怖的人声化作实质抓住它前,海豚顿了一下,翩跹着从无数个涌动的人头上空与灰色方柱间飞向远方。
“...不知道刚才的那架飞机是...”赫岑喘着粗气,将自己身体支撑起来,平视着镜头。高过寻常视角的镜头,给了赫岑凝视而非作为“赫岑”,安全局干员,瓦拉几亚公民的身份,一片糨糊的脑袋仿若不属于自己而是纳西索斯意外于水中镜花得以一窥自己惊艳的面容,过量的冲击让乏淡无味的宁静所对冲,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电影在赫岑眼中倒映,而非与她有关。“现在谁来给我们命令?...刚才那架飞机上确实乘着齐奥赛内总统!”
“先切断直播!!“
赫岑蜷缩在电视机前,娇小的身躯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微微前倾,双手无意识地搭在膝盖上。她的双腿并拢,以一种近乎完美的“鸭子坐”姿势跪坐在地板上,黑色尼龙丝袜包裹着她纤细的小腿,透出一层淡淡的肉色光泽,袜口微微收紧,在膝盖上方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丝袜的质地细腻,隐约能看见她皮肤下淡淡的血管纹路,仿佛一层薄雾笼罩着她的双腿,既柔软又脆弱。
“赫岑?赫岑?”彼岸在柔声呼唤着这个孩子。
她的脸微微仰起,目光呆滞地定格在闪动着亘古的宇宙背景噪音而沙沙黑白一片的电视屏幕上。那张精致的脸庞与失去了光彩的眼睛此刻显得格外苍白,嘴唇微微张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睫毛轻轻颤动,在本就昏暗的室内的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赫岑,醒一醒...”很温柔的声音,但呆滞的心灵不为其所动。
电视里的画面早已停止,但赫岑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在她周围凝固。她的丝袜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双腿的曲线在跪坐的姿势下显得更加柔弱,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她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提醒着她仍然存在。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心跳声与耳鸣在回荡,缓慢而沉重,温暖压抑的滤镜下曾不可见的暗流已经怒涛澎湃包围了她。
“有没有可能,这是齐奥赛斯库自己想要撤离?”
“...绝无可能,瓦拉几亚绝无可能如此地步!!!”赫岑失态如一条落水的疯狗,词不成句,却越说越小声,身体也直接瘫软在地上,看着早就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首脑一直是我们国家的象征,是我们信仰的核心。他这么自私的跑了,为什么?我们一直坚守的信念,保卫的国家为什么会落到这样子的地步?还是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起来,赫岑,你还有事情要干,布里埃尔叔叔,如果你还想为他们做点什么,那就起来!”眼见少女在自己手上只像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榛褐色的瞳孔本应是秋日成熟的果实,现在确如余烬中的尘灰,失去了光彩。尼古拉狠下心来,脸一横,在确认了少女微张的嘴巴间舌头不会被牙齿咬到后胳膊肘抡圆了扇在少女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炸在尼古拉的耳边,少女猛然惊醒,咬了还未来得及挪开的手一口。
“疼,疼,松口赫岑!”
“好痛...”赫岑松开,舔了一下牙齿,刚才宁静的让人害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我还活着啊。“
“齐奥赛内大总统这次活还是死难说,但那不是你决定的。”尼古拉没有如刚才那般强制一样的直接叉着这孩子的胳肢窝来把她提起来,而是伸出了一只手递到赫岑面前,与一个温暖的笑容。“赫岑,你还可以做些什么。“
“...一直在说我,尼古拉哥哥,你准备做些什么。“没有立刻接受,赫岑更想知道她的竹马,神神秘秘的这个家伙,他为何一直没提他想干什么。
“赫岑能够回答我最开始问你的问题了吗?”尼古拉没有正面回答。
“...什么?”
“你了解你们安全局系统的主管部门Ⅰ吗?”
“...不完全了解,如果你真的对安全局这么了解,你应该知道安全局的工作原则有一个成为共谋性原则的东西...我们不会,也不能了解与我们不同的部门的详细工作与程序。我只知道他们是主管经济犯罪的部门,经费充足。”
“不好奇他们为什么经费充足吗?“
“不好奇。”赫岑说完脸上浮出恶作剧成功的古灵精怪,虽然只是一瞬。将手放在尼古拉的手中,自己尚有些无力的腿与尼古拉手传来的力将她撑了起来。
“...没事,你了解1965年民众联邦宪法吗?”
“嗯。“
“国家宪法第八条?”
“Comertul exterior este monopol de stat(对外贸易是由国家垄断)。”
“那么,除了对外贸易部在蔓内斯库总理的控制论计划经济下的对外贸易是由我们一般所理解的对外贸易外,更大规模的所谓的‘国家’控制的对外贸易,就是你们的Ⅰ局了。比起驳杂的通过各种诸如本币,美金,卢布进行的账面上的交易,还有的就是只负责‘监督’硬通货交易的安全局Ⅰ局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假定安全局是完全维护当局的就是一个错的假设。同样的,你假设我们这群新斯派是异议者也不能说完全正确,我们一直都是瓦拉几亚工人党的一部分,一直都是瓦拉几亚的国家机器的一部分,中央委员会失去了最后的支持者对我们是打击,但也是新生。所以我想赫岑,布里埃尔叔叔,与罗泰斯古大伯应该能够清楚如果首脑出逃了后,如果仍然想要挽救我们的国家,那么我们需要如何做到。”
在对峙般的两人背后,从恍如“另一个国家发生的事情”的广场上闪烁着被跳切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喷气在麦克风上发出阵阵噪声,戏剧般狂热开心的表情在画面的正中央。“兄弟们,感谢上帝,我们在电视演播室里,我们设法在坦克后面到达这里,与军队、学生、你看到的人以及成千上万的瓦拉几亚人民在一...什么意思?我需要出去?!什么叫做这里已经被救国阵线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