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09:24，海拔——1537米。

　　罗琳的感染正在恶化，时间不等人——败血症不会给她很长时间。

　　所以得找到城镇，这样才能救活罗琳的命！

　　溪流能带他们找到城镇，但却不一定是最近的。

　　卡洛斯必须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确认队伍当前坐标及最近城镇方位，才能规划出正确的行进路线。

　　卡洛斯的战术靴碾碎了松果壳，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他扒开一丛枯死的鼠尾草，晨露在叶片上凝成冰珠，沾湿了作战裤。

　　眼前的石崖不过十几码高，花岗岩基岩裸露的部分突兀斜插在森林里，周边却没有树木遮挡，是个极佳的观测点。

　　他扣住玄武岩节理，战术手套缺口处的手背青筋突起。游骑兵学校的训练经历让徒手攀爬成为本能，肌肉记忆比思考更快地驱动着身体向上移动。

　　他终于攀上崖顶，直起身平复呼吸节奏，目光所及是一片苍茫的林海。

　　卡洛斯才得知此刻他们正位于落基山脉某处半山腰的混交林中，黄松与冷杉的枝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

　　而山谷溪流旁则簇生着棉白杨，叶片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泽。时值十月中旬，低海拔处的阔叶林已悄然染上秋色——金黄、赭红与深褐交织，如同一幅被风掀动的油画。

　　若不是身陷险境，卡洛斯或许会驻足片刻，让落基山脉的秋景洗去满身疲惫。

　　可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药物来救罗琳的命！

　　但是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森林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没有，卡洛斯的视线猛然凝固——在溪流下游，扭曲的金属残骸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是他们乘坐的那架飞机！

　　那道反光正卡在水流急转处，没有树木遮挡，飞机坠毁在了河湾开阔地。

　　卡洛斯将拇指竖在眼前，用游骑兵战地课程里最原始的方式丈量生死——C-130断裂的尾翼刚好占满指节宽度。

　　“八到十英里，垂直落差700米左右。”虽然没有地图，溪流却出卖了等高线，他还是根据游骑兵学校学到的测算公式，做出了判断。

　　得到目标位置后，卡洛斯立刻手脚并用爬下石崖，靴底碾碎的砂石簌簌滚落。他大步跨过溪边的乱石堆，回到宿营地。

　　“这鬼地方周围没有城镇。“他喘着粗气蹲到罗琳跟前，战术裤膝盖处还沾着新鲜的苔藓，“但我发现了坠机点。机舱里应该有医疗物资——你需要的药在不在里面？“

　　罗琳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还要救我？“她裹紧充当毯子的降落伞布，“这次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卡洛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昨晚...是个意外。”他摘下沾满松针的战术手套，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我是病人...PTSD发作的时候，我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呵——”罗琳的冷笑被一阵咳嗽打断，“那怎么结束之后就突然恢复理智了？”

　　......

　　卡洛斯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吻粗暴得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搏斗，直到罗琳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因为你穿丁字裤的样子太他妈诱人了，“他用拇指抹掉嘴角的血丝，那是罗琳咬破的，“这个理由够诚实吗？”

　　“啪——”清脆的耳光声惊飞了树梢的渡鸦。卡洛斯偏着头没躲，左脸颊迅速浮起红痕。

　　莎拉抱着膝盖缩在旁边，棕色瞳孔里盛满困惑——

　　“解气了吗？”卡洛斯转回脸时，声音已经恢复平日的冷硬，“现在告诉我你需要什么药。”

　　罗琳勾了勾手指。当卡洛斯俯身凑近时，她突然张口咬住他的耳垂，鲜血的铁锈味在唇齿间漫开时，她终于松开牙齿。

　　“你他妈疯了？”卡洛斯疼的有些急眼了，一摸耳垂——出血了。

　　“一报还一报。”她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青紫的咬痕——那是昨晚卡洛斯留下的作品。

　　“等你能跑能跳了，随你怎么报复。”卡洛斯捂着流血耳朵，平静出声：“现在，药名。”

　　“头孢曲松钠注射液。“罗琳的指甲掐进掌心，“还有清创包和盐酸哌替啶。“她顿了顿，”飞机上的物资箱里有——如果它们还在的话。“

　　卡洛斯：“飞机在溪流下游约十英里左右。我轻装往返需要八到十小时——你能等吗？”

　　罗琳：：“现在几点了？”

　　卡洛斯瞄了一眼手表：“10点。”

　　罗琳掀开盖在腿上的降落伞布，露出赤裸的下身——她最后的遮羞布昨晚已被卡洛斯撕得粉碎。她强忍羞耻检查伤口，红肿的创面尚未化脓，从受伤到现在不过十二小时。

　　“你最好八小时内回来。”她估算着时间，突然伸手攥住卡洛斯的裤裆，指甲隔着布料陷进皮肉，“要是超过黄金治疗期...”

　　她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狠厉，“我就亲手阉了你这条疯狗！”

　　“嘿！我保证！”卡洛斯浑身僵直，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罗琳这才松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他扯了扯嘴角，“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换把枪握着。”

　　卡洛斯将手枪重重拍在她掌心：“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赶回来。”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罗琳指尖发颤。她下意识摩挲扳机，杀意在胸腔翻涌——只要轻轻一扣，就能让这个毁掉她尊严的男人脑浆迸溅。

　　但当她抬头时，却看见卡洛斯正弯腰揉着莎拉的金发，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宝贝儿，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他的声音轻得像在哄睡。

　　罗琳握枪的手缓缓垂下，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比谁都清楚：在这片吃人的荒野里，卡洛斯的命就是她和莎拉的命。

　　卡洛斯转身奔向溪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间晨雾中。

　　“你...还好吗？”莎拉怯生生地问道，目光在罗琳裸露的腿上飞快地扫过又迅速移开。

　　罗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她拽过降落伞布重新盖住身体，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事。”她咬着牙说，声音却比想象中虚弱。高烧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握着枪的手依然坚定。

　　莎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拖着伤腿挪了过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帮罗琳擦去额头的冷汗。

　　“卡洛斯他...不是坏人。”莎拉低着头说，“他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

　　罗琳冷笑一声，却在看到莎拉认真的表情时愣住了。这个天真的女孩似乎真的相信那个禽兽还有善良的一面。

　　“你知道吗？“罗琳突然说，“我本来可以一枪打死他的。”

　　莎拉的手顿住了，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但我没有。”罗琳叹了口气，把枪放到一旁，“不是因为我原谅了他，而是...”

　　“因为我们需要他。”莎拉轻声接上她的话，眼神中流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

　　罗琳惊讶地看着这个金发女孩。也许在这末世中，连孩子都不得不快速成长。

　　“帮我撕一些布条，然后去水里洗一下。”罗琳转移了话题，“在卡——在那条疯狗回来前，我们得想办法让伤口别恶化。”

　　莎拉点点头，拖着断腿吃力地拽起地上的降落伞布，开始费力地撕扯。阳光透过松枝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远处传来不知名鸟类的啼叫。

　　罗琳望着忙碌的莎拉，又看了看卡洛斯离去的方向。

　　她突然意识到，如今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早已不能用常理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