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内搜刮了一圈后,霍莱德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物件。最值钱的甚至是狗头人放置的宝箱陷阱上那两条装饰用的铜条,还被戈鲁一斧头给劈裂了。
他将右手覆上胸前的漆黑的石雕,能感受到其上淡淡的温热。
看来有着特殊效用的挂饰在狗头人洞穴中并非随处可见,能捡到这一件魔法物件纯粹是自己运气爆棚了。
或许是那个金属色鳞片的狗头人真的是它们族群的天选之子?霍莱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胡思乱想了起来。
在石室内稍作修整后,队伍继续往前方进发。
山洞内的岔路相较于之前正在肉眼可见地减少,似乎正向着某个方向收束汇聚。
巨大的石柱横陈在通路的中央,上面有着细密的雕花,看上去并非是狗头人能做到的工艺。
饶是以半精灵吟游诗人的见多识广,贝纳尔比对着花纹看了好一会儿后也没能分辨出其来历。
绕过了塌方的石柱后,前路彻底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开阔的空地之上。
地坪明显经过特殊的人为修整,石壁上的吊灯早已被狗头人用石头和木棍砸得稀碎。
四周除了一行人的来路之外,空地的对侧有明显的几条蜿蜒向下的通路,其上有着几道早已锈迹斑斑,半掩于尘土之下的铁轨。
“看来这里就是矮人矿工们原来待的中心地块了。”
霍莱德注视着这一片片的圮墙断瓦,感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荒凉感。
从这大规模的基础设施中不难看出这里原先的兴兴向荣,矮人矿工们本应在蜥蜴之牙中开采着丰富的矿藏,但却在狗头人肆虐后被迫搬离至了林地外围的矿洞中去。
轨道旧址的侧方,可以看到狗头人们密密麻麻的三趾脚印。那些脚印都顺着一个方向汇去,旁侧标识着通用语写的路牌,看上去是矿工们之前留下的,路牌上标识着出口的方向。
“看来是免不了跟这些狗头人的大部队正面碰上了。”
贝纳尔叼着烟斗走了过来,似乎并不意外,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很喜闻乐见的剧情,披荆斩棘、寻找宝藏的旅人碰上注定要拦路的邪恶生物。很有冒险的氛围了,不是吗?”
三人放轻了脚步,朝着指示牌的方向走去。
令人意外的是,通路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精心设计的陷阱,只有几个简陋的捕鼠夹摆放在道路正中央,看样子这些小蜥蜴怪们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将自己的洞穴全副武装。
道具不断往前延伸,霍莱德能隐约听到嘈杂细碎的吱吱声,听着不像是冲着入侵者的挑衅,那种声音更整齐规律,似乎是某种群落进行交流的语言。
这使得霍莱德提高了警戒,他将身子贴在石壁上,小心翼翼地在拐角处探出脑袋。
眼前的景象让霍莱德的瞳孔陡然收缩,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狗头人没有在这条通路上布置那些坑人的连环陷阱了。
并非是没有时间布置,而是没有必要布置。
巨大且开阔的溶洞中央,赫然耸立着一座用各式各样生物的骨头堆砌而成的白骨祭坛,从最祭坛底层的残缺头骨数量,可以看出有为数众多的矮人矿工死在了这群狗头人的手里。
数十只鳞片颜色各异的狗头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在祭坛周围,匍匐在地,咿咿呀呀地叫唤。
它们面朝祭坛顶礼膜拜着,彼此紧贴身体,鳞片互相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祭坛之上,森冷的绿色火焰熊熊地燃烧着,火光照亮了溶洞壁上反光的苔藓和刺目的血渍,叩首的狗头人的影子在墙面上不断扭曲。
贝纳尔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狗头人不是畏光的生物吗,为什么会主动在自家院子里生火?”
“嘘,看那儿……”
霍莱德压低了声音提示道,戈鲁与贝纳尔顺着霍莱德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打扮怪异的狗头人从火光后绕了出来。
它的体型明显比祭坛下方的狗头人要大上一圈,脖子上挂着一根由细小的骨头、敲碎的矿石和布满污渍的羽毛串成的项链,右手上握着一根用几节大腿骨拼接成的骨杖,另一只手正费力地拖拽着什么重物。
随着狗头人祭司的身子彻底从绿火背面绕出来后,霍莱德终于看清了它拖拽的物体——
那是一具被砍去双腿的提夫林尸体,殷红的鲜血正从那下半身的两个空洞中汩汩地流出。
狗头人祭司从项链上拔除了一根羽毛,沾着鲜血后甩了两下,插在了自己头顶的箍圈上。
霍莱德倒吸一口冷气,他记得这个提夫林,在酒馆街红灯区的门口,在冒险者行会的大厅中央,自己曾两次看见过这名冒险者。
“那是……葛瑞?”戈鲁一拳打在了墙上,“不会错的,那把插在地上的双手剑就是这家伙的。”
“我们昨天待的营地难道是他们留下的?该死的,弗兰肯呢?那个光头不是和葛瑞寸步不离的吗?”
贝纳尔和霍莱德都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盯着祭坛上那团绿火中隐约能看见的一根断臂。
狗头人祭司猛一挥手,将提夫林的尸体也丢到了邪异莫名的绿火中,火燃烧得更为肆意澎湃。
它双手紧紧攥住了那根骨杖,赤足踩在了由破碎颅骨铺就的祭坛中央,一边用骨杖尖端精准点刺地面凹陷的眼窝凹槽,发出“咔嗒、咔嗒”的脆响;一边将舌头顶住上颚,从那布满细密獠牙的嘴里喷涌而出尖锐与低沉声交织的咒语。
祭坛下的狗头人听闻这种诡异的诵念声后,陷入了集体性的癫狂状态中。
它们纷纷站起身,对着祭坛上方的祭司扬起了头,或是高举起粗制滥造的短矛与石锤,或是用爪子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胸膛,但更多地是浑身抽搐般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跟着祭司的咒文一同发出了奇怪的声调。
霍莱德被眼前超出常理的画面震慑得说不出话,他吞咽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同伴。